“二哥哥,我这是去面圣,不是去逛窑子。”
一直沉默的谢临洲走过来,伸手替虞林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此去京城,万事,多看,少说。”他声音压得很低,“凡事以保全自身为要,不要逞强。”
“我知道了,大哥哥。”
“舅舅,舅母,哥哥们,我走了。”
虞林最後看了一眼这座给了他无数温暖的府邸,转身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车队缓缓啓动,车轮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朝着洞开的城门行去。
马车里,虞林抱着怀中睡得正香的杨嘤嘤,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传来几句简短的交谈声,紧接着,车帘被掀开。
一股夹杂着风雪的寒气涌了进来。
杨川弯腰钻了进来,不大的空间里,一下子逼仄了。
“冷。”他坐下後,只说了这麽一个字,便自顾自地倒了杯热茶,捂在手里。
虞林睁开眼,看着他。
“不用担心。”杨川喝了口茶,暖意驱散了他身上的一些寒气,“我一定保你无事。”
虞林抚摸着杨嘤嘤柔软的皮毛,轻声问:“那谢家呢?”
杨川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神色复杂。
“谢家……”
“有没有这事,谢家的兵权,早晚都是要被收回去的。”
虞林的心,猛地一沉。
杨川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继续说道:“镇北大将军,镇守北境数十年,劳苦功高,满门忠烈。”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北境的声望,太高了。”
虞林明白了。
那张图纸,不过是一个由头,一个借口。
一个让皇帝,能够名正言顺地将谢镇山召回京城,卸下他兵权的借口。
无论有没有他,有没有那张图纸,这一天,终究会来。
而他,只是恰好,成了那把递到皇帝手里的刀。
是他,亲手加速了这一切的发生。
沉重感压得虞林几乎喘不过气。
杨川看着他紧抿的唇,“这不是你的错。”
虞林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
杨川也没再说下去。
有些话,他不能说得太明白。
那位六岁登基,十四岁亲政,于血雨腥风中夺回权柄的帝王,心思深沉如海,猜忌之心,更是远胜常人。
谢镇山这样的老臣,是先帝留下的肱骨,不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自己人。
这样的人,他用着,不放心。
虞林擡眼,正视着杨川,“我只要他们活着。”
“舅舅,舅母,大哥哥,二哥哥……我只要他们都能好好地活着。”
这是杨川第一次,在虞林脸上看到这样毫无保留的丶几乎是卑微的祈求。
他的心,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放心。”
“陛下要的是兵权,要的是一个绝对听话的北境。他不会想看到一个功勋卓着的将军,不明不白地死在京城,寒了北境数十万将士的心。”
“谢家是功臣,不是叛臣。这一点,陛下比谁都清楚。”
“我可以向你保证,至少,性命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