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害取其轻。
现如今来看,怎麽也是眼前这事更怪异。
既然进来了,便是奔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去的,绝不肯在这个关头退缩。
陆风眠踮着脚尖再离近些才发现,角落里竟还藏着两具干瘪焦黄的尸体——此时火势还未达到可烧死人的地步,这些尸体更像是提前被吸干丢在火海里的
而那佝偻着身影似感知到了有人入侵,迟缓地转过身来。
姿态诡异,像是在跳奇怪扭曲的舞。
撑梁柱倒塌瞬间,在陆风眠和死尸间筑起一栋火墙,轰隆声不绝。
这一下变隔绝了,她与里间那鬼影。仅有的通道消失,逼迫人不得不离开。
热浪席卷而来,灼得人离化就差一步。
宅里宅外已然是两个世界。
火势不容忽视,浓烟堆积上升声势浩大。来不及让陆风眠平静波澜不止的内心,便要做出反应。
行走江湖轻功不能差,陆风眠虽没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平地行走步履轻疾,遇危难借力逃脱还是可以的。
只是一宅之大竟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想必到时就算保全了性命,也免不了双脚受些烧伤的苦头,稍不留神还得影响明日进程。
要搁平时她大约会接着想,“万不能留下隐疾,不然日後再想不带扈从出门可就难了”。可如今听了番悲绝故事,心里辗转难安实在顾不上旁得小事。
强压下翻滚的情绪,就在她足尖轻点,打算用内力飞出去时。
身後响起纷踏脚步声,乱糟糟地很是匆忙。
扭头张望之际,七八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便离她不远了。
落在後面那个举起腰牌,朗声道:“奉东宫之命,彻查驼梁山,请陆贵人配合。”
摇曳火光中两厢对望,浓烟灼目。
陆风眠瞧不清楚那腰牌,却在京城见过两次锦衣卫,因着好奇不免多加注意些,此刻瞅这几身服饰倒看不出什麽漏洞。
衣衫边缘虽烧焦晕上烟灰,但亦看得出花纹繁复丶光华暗转。非寻常人家能僞造纺出。
尽管这样,陆风眠心中却也惊骇过度不敢相信。
我随便出个门,就遇上了皇家专用的亲查官?
锦衣卫直接听命于君主和太子,比一般死士还要勇猛。这厢冲进来竟是不惧火种,横冲直撞下将有些未来得及烧旺的地界踩踏灭了。
陆风眠犹疑片刻便被按拿而下,粗鲁拖拽朝原路返回。
沉默是金,她踟蹰着没敢轻举妄动。
行军速度之快几息之间便出了火海。
路上障碍皆被打头几人挡了去,可这不意味着陆风眠就能好到哪里去。
面目乌黑难以辨认,衣衫破了好几个大洞。浑身上下被烟熏的隐隐作痛,小腿处更是出了火海还有股烧灼感,此趟怕是真的被烧伤了。
出了屋宅锦衣卫便放开了她,从地下羁押着的男眷身上扒下件外衣,给陆风眠递上。
陆风眠身上隐约还藏着火星,被放开後赶紧上下一顿乱拍。
出乎意料她扑完火披上外衣後,没有同张氏一家被要求蹲下抱头。打头的只是嘱咐她不得离开自己视线范围。
惊讶之馀陆风眠赶紧摸了摸头上的青丝,明显秀发并没有抢救过来。原本一头好好的发丝已然参差不齐,左边短至肩头宛如狗咬。右边除了尾端焦糊其他倒还好,至少还健在。
也幸而不是穿着锦布华衣。
身上穿的这身以丝光棉为主要材料,天然不易燃。不然此刻怕是要衣不蔽体了。
小腿烧灼处的肌肤阵阵刺痛,明明可不这麽狼狈。就因凭空降下一群混。蛋,偏要她受尽苦楚。
陆风眠愤愤不平,却不打算多做招惹。回眸眼中映出冲天的火焰,先前龟缩在家的百姓们见火势良久不退,自发从院中跑出打水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