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火堆正旺,烙铁红得透亮。
被绑在铁架子上的犯人,大口大口吐。着鲜血。血液粘稠挂在下颚久久不落。
刑部尚书只把她送到这,客气两句便匆匆离开。府内暗门直通个小型牢狱,里间唯她与宋家家仆面面相觑。
李清淮受不住寂寞遣来心腹,趁夜色运死尸的空挡,避开闲杂人等来替她审讯。
西厂厂公的干儿子,手段自然毒辣。文昌心腹又在一旁围观,那无论作何都会是马到成功。
郑仕宁摆弄着烙铁,激起四溅的火花。他带着来自市井的桀骜,恶犬般凶齿外露,一旁的刑具台遮住这人半张脸,却遮不住那烔烔有神的目光。
“你说烧的滚烫的东西,贴在人。皮上,是种什麽感觉?”
说着,手里烙铁离罪犯裸。露的皮肤越来越近。
本就被鞭笞的伤痕累累的身躯,血肉模糊处骤然被烫住,几乎一瞬间那块带血水的肉就焦固了,腾腾白气上涌。
然在刑具撤下来後,刚结疤的皮瞬间撕裂,滚滚血珠落下。
“硬撑是撑不下去的,本官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开口,现在留情面不代表以後也会留。”
他声音清冽,可惜说出来的话令人胆寒。胆子大到自称“本官”,丝毫没身为阉人的自觉。
“你认宋家是主子,固然是条好狗他们也确实没把你当人……”
一口浓黑的血吐向郑仕宁,犯人抵死不认,继而要咬舌自尽。
郑仕宁双目充血,瞳孔遍布着血丝。乍一看竟识不出谁的眼更狼狈,他狠掐上对面脖子,阻止了闹剧发生。
也因此没能躲过那口污渍,狞笑道:“看来是太给脸了。”
犯人强挤出笑意,挣。扎着骂街,“你不也一样,都是狗奴才。将来是要下地狱的,不得好死!”
此人运气不畅,每迸三个字有一停顿,气息沉重炙热。
审官接过下手递回的麻布,一股脑塞进罪犯口中。如此便不能言语,再怎麽壮胆激愤的情绪也发泄不出。
有句俗话说得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人自尽失败,想骂人又被堵住,怒气滞涩过不了多久就会消耗殆尽,徒留绝望。
郑仕宁转向水盆净手,沁在水中双手青筋突出,两手不断粗鲁的揉。搓,直到指节通红。
他面上挂着凉薄的笑,手从水中抽离时,猛得掴向犯人耳光。
“贱民就是贱。”
犯人不怒反笑,好似因为对方这发疯的举动,自己就短暂取得了胜利,维护了主人家的威严。
“杀了吧,找人来替,”靠在铁笼旁的身影道,“找个像的,实在不行动动刀子。皮影容易被拆穿,不要自作聪明。”
郑仕宁奸诈未退,却已经带上了献媚的笑意,哈腰对着穿黑服的人应和,“殿下说得对,七天後‘此人’将会出现在人流最多的大街,然後‘一不小心’被官兵抓到。”
犯人再也不能沉默以对,气得发。抖,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挨千刀的走狗,阉人,无根的东西,你们会下地狱遭报应的!”
黑衣人带着貔貅面具,本应憨态可掬但此时显得阴冷。
“聒噪。”
郑仕宁笑着应和,“对,实在聒噪,来人上刑具割舌头。”
话撂得风轻云淡,再没留半分情面。
半臂长的铁鈎子探入口舌,後往下使劲一扯,一团不可名状的事物“啪”地摔在地上。
到嘴里塞满止血的棉团,使其形象更加滑稽。
身後暴怒地哼哧,他从容接过揩手的汗巾,一边净手一边讽刺。
“早让你反水,不听。现在连这个作用都没有了,哼,等着被做成人皮。面具吧。哈哈哈哈。”
铁架上的人挣。扎得愈发激烈,带着锁链摇晃不止。
“我为人仁慈,不忍心看你遭罪。但我又需要拿人来试新锻的刑具,你说我该怎麽办呢?”郑仕宁轻拍他的面颊。
“不如让姻姻来吧。”
姻姻,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