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
铁链绷直,那人目呲欲裂。
翌日。
夕阳馀晖映照紫瓦金墙,天际红蓝交织成紫,马车辘辘驾出京城。轿夫挖土掩埋了具血肉翻飞的男性尸首。
说巧不巧,李清淮的侍从外出干事,几天蹲守没有成果。死马当活马医,护送了辆运宫女回乡的马车,结果瞅见了埋尸一幕。
消息八百里加急传到公主殿。
李清淮没住在公主府,而是在母妃死後荒凉的椒房殿,于是消息辗转传到皇宫里。
她缓缓合上卷轴,浅笑。
“遣人去查吧。”
春和景明,自她随锦衣卫溯洄京城,官场上便暗潮涌动。李清淮不是个好惹的主,禁足提前解除後第一件事就要将水彻底搅混。
中原来了位异族客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带来的使者相比也心思龌。龊。
可为两国交好着想,只要对面不轻举妄动,她也不会空惹是非。既然使者联系宋家的家仆,那就让宋家人替他受罚吧。
就算使者真是个通透图大爱的,来到局势混乱的秦国,却必须要度上层污泥,那不染尘埃的人只能是未来太子。
隔日从土里“复活”的姻姻父亲,揣着十个胆来到交接信息的会场,不料会场里早有人蹲守,三下五除二便给人扣押住。
彼时李清淮刚下朝回来,国库粮食一直不丰,百姓苦不堪言,她便上言将按人头缴纳税收的方式变一变。
仅这一条就遭到了大量抨击,甚至有老臣以死相胁。
皇上因此震怒甚至谈到立皇储的大事,询问各位爱卿有何意见,以此来压下躁动。
她撸起衣袖来回观摩着手腕上的刀痕,这是幼时自觉生活无望,想堕入空门时划的。疼是没觉到疼,只是现在看来狰狞极了。
现在更喜欢往人脸上划刀子,剃光头发拔下舌头,砍掉四肢放到大坛子内,就像妖後传闻里做人彘那样。
既然人人不愿看到我回来,那就让京城多办些案子吧,让他们先分身乏术。
正如刑部所料,嫖。娼喝酒时被捕的周沉,感念圣上雨露招认了罪行。宋家家仆女儿惨死街头,其认定是家主痛下的杀手,主动上报官府。
周沉之所以能作威作福,离不开宋旭尧的照拂,现在他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知还会不会下手保人。
“人在刑部手上,他们什麽时候伸手,周大人便什麽时候亡命。就怕他们不是来救人的,而是真正的刽子手。”
李清淮望着宫女手中的宫灯,仿佛回到了公主府。
“周沉大概率有能指证,宋家与瘟疫案有联系,勾结昭王抄高药价的证据。但他会是当年旧事的参与者嘛。”
究竟是何证据,让宋家退让至此。
“最近京城去世的人太多,不安分你们小心点,”她撇了眼身後的婢女,就势披上递来的外袍,“今天我也该回府了,宫里终究不可久呆。”
说着说着,自己都憋不住轻笑出声。
深夜幽静,空中冷月华光独照。两条细长的影子徐徐渗进大地。
自李清淮回京後,这是她第四次到公主府邸内。府里全是老人,以至于偏殿院子角落放着一尊棺材,此类惊世骇俗的事都没能传出去。
要不是多出的几只咒血点精的纸老鼠,爬到棺材里,她都不知道里面新添了两件寿衣。
能在禁军看守下,进入幽闭府邸的“绝世高手”,不会为送两件寿衣来,自然是要与文昌殿下见一面的。
风呼啸而至,四角的天空仿若缠满了铜丝线,暗沉发棕的丝线上挂着不同样式的镇魂铃。
又是幻觉……
振聋发聩的撞击声……持续不断……
堵住耳朵无济于事。“殿下殿下你怎麽了?”焦急的话语变了音,眼前人脸忽大忽小,她异常冷静推开挡在前的丫鬟。
“我要就寝,去开门。”
我的妻儿,我的妻儿啊,死得好惨。
“死得好。”李清淮趁附近无人,从牙缝挤出句。
咚咚咚。
两道破空声伴随着木头砸在地面的沉重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