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锋的口中,发出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怒吼,每一声怒吼,都伴随着他口中喷涌出更多的、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红鲜血,他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败,如同风化的岩石,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最后一点生命之火,死死盯着光幕外的怪物。
老东西!你找死,玄骨老魔的尖啸充满了气急败坏。
那由虫豸凝聚的怪物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惨绿的眼眸光芒大盛,无数噬武蛊虫疯狂蠕动、融合,怪物的手臂猛地抬起、膨胀,化作一只巨大无比、覆盖着粘稠黑甲的狰狞虫爪,爪尖缭绕着浓郁的秽武黑气,带着污秽万物、崩解武道的恐怖威能,狠狠拍向那血光暴涨的光幕。
轰隆
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血色光幕剧烈震颤,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光芒,无数细密的裂痕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光幕却如同扎根大地的山岳,死死抵住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恐怖的冲击波席卷开来,营地内飞沙走石,修为稍弱的武者被震得东倒西歪,口鼻溢血,陈烬更是首当其冲,强行维持的引煞入窍状态瞬间被打断,狂暴的煞气在体内乱窜,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刀子疯狂切割!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震,几乎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轻微的、却如同丧钟敲响的碎裂声,清晰地传入陈烬耳中。
他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石锋合十的双掌之间,那枚承载着他所有生命精华的镇岳腰牌,表面一道贯穿的裂痕迅速蔓延。血光如同溃堤的洪水,从那裂痕中疯狂倾泻而出。
石锋的身体猛地一僵,最后一点生命之火,在他眼中彻底熄灭。他干瘪灰败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那双曾经锐利如鹰、此刻却只剩下空洞的眼睛,最后望了一眼陈烬的方向,仿佛带着无尽的嘱托和遗憾。
石老——赵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扑上前去。
嘭
石锋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石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那枚碎裂的镇岳腰牌,也从他无力的双手中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血光彻底熄灭,变成了一块毫无光泽的废铁。
随着石锋的倒下和腰牌的碎裂,那失去了力量源泉的血色光幕,如同破碎的琉璃,发出一声哀鸣,瞬间崩解成漫天光点,消散在阴冷的空气中。
最后的屏障,消失了。
桀桀桀桀,老东西终于撑不住了,玄骨老魔那扭曲的狂笑声刺耳地响起。
营地外,那由噬武蛊虫凝聚的巨大怪物,惨绿的眼眸中爆发出贪婪和残忍的光芒,它那覆盖着粘稠黑甲的巨大虫爪再次高高扬起,爪尖秽武黑气缭绕,如同死神的镰刀,朝着失去庇护、暴露在虫潮之前的营地,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拍落。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每一个人。
陈烬双目赤红!看着石锋倒下的身躯,看着那拍落的灭顶之爪,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和悲恸,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膛炸开,石锋最后的嘱托——活着…去碑林…找到…钥匙——如同烙印般烫在他的灵魂上。
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混合着无边愤怒、痛苦和不甘的咆哮,从陈烬喉咙深处炸响,这咆哮,不再仅仅是人类的声音,更夹杂着青铜臂深处那蛮荒凶兽的暴戾嘶吼。
一直被石锋压制、被他强行引导的煞气,在主人濒死绝境和滔天怒火的刺激下,彻底失控!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断裂的脊椎、受损的经脉、尤其是那只青铜右臂中疯狂冲撞。
嗤嗤嗤
缠绕在右臂上的肮脏布条,再也无法束缚那狂暴的力量,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化为齑粉。
一只狰狞、冰冷、闪烁着幽暗青铜光泽的完整手臂,彻底暴露在昏暗的天光下,手臂肌肉虬结,线条如同钢铁浇筑,皮肤覆盖着冰冷的青铜甲壳,五指化为尖锐的青铜利爪,更令人心悸的是,此刻那冰冷的青铜皮肤之下,一道道暗红色的、如同岩浆般灼热的纹路,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游走,那勾勒出的穷奇图腾,独角刺天,獠牙毕露,散发出滔天的凶戾气息。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带着毁灭与吞噬本能的狂暴力量,如同苏醒的太古凶魔,在陈烬体内疯狂咆哮,他的一双眼睛,瞬间被赤红的血芒彻底占据!理智的堤坝,在石锋身死、营地覆灭的滔天怒火和凶兽本能的冲击下,轰然崩塌。
杀
一个沙哑、低沉、蕴含着无尽毁灭欲望的嘶吼,从陈烬口中滚出。
面对那拍落的、覆盖着粘稠黑甲的巨大虫爪,陈烬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如同扑火的飞蛾,拖着残破的身躯,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疯狂,悍然迎了上去。
那只燃烧着暗红血纹的青铜利爪,五指箕张,带着撕裂一切的凶威,狠狠地、毫无花哨地,抓向了那拍落的、散发着污秽气息的巨大虫爪掌心。
以渺小凡躯,硬撼秽武魔爪。
找死,玄骨老魔的尖啸充满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