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报仇没错,若说有错,只能是错在从始至终未能向真心待她的师尊坦白一切,给他老人家又添了麻烦。
齐云间沉吟片刻,拍板定罚:“既如此,就禁足沉霜渊,什麽时候反省好了什麽时候出来。”
辛眠微怔。
这也算罚?
周衍自然不是蠢的,齐云间一开口他就知道这老东西憋的什麽心思,说是罚她禁足,实则是为了护着,关在沉霜渊里,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取她性命。
好得很。
一个两个都好得很!
他再没说什麽,拂袖离去。
周雪芥大松一口气,立刻弯下腰去扶人:“快起来快起来,腿还伤着呢,别跪了……”
辛眠趔趄站起时,卫栖山带着风的衣角落在她脚边,大掌覆上她染血的衣料,柔和的灵力缓缓注入。
“没事,就是破了皮。”
她拦住卫栖山,也挣脱周雪芥的手,一瘸一拐地往齐云间那边走。
齐云间方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尽数收敛,苍老却澄明的目光定在辛眠面上,待她走近些,问道:“为师以为,以你的能耐,尚且拿不了周雪微的性命,你是如何做到的?”
辛眠微阖双眼,眉心的纹印显现。
齐云间面露讶然:“这是?”
“弟子从沧溟海回来後便有了这个。”辛眠犹豫了一下,说道,“沧溟海一行,弟子得知那鲛人族的长老原是弟子的外祖,这个,兴许是他在弟子体内留下的。”
“鲛人族……”齐云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难怪当日能将整座碧波湖的力量为你所用。”
也算是一种机缘。
他没再多问。
辛眠却反问他:“师尊不问我为何要杀了周雪微吗?”
“谈盈那丫头都同我说过了。为师没怪你,为师知道你心里有自己的盘算,既然筹谋了许久方才动手,必然有法子保全自己,只是——”
他叹了口气,略有些粗糙的手掌轻拍辛眠的发顶。
“你把一切都埋在自己心里,为师难免觉得莫不是平日里亏待了你,冷落了你,不然为何这种大事都自己一个人闷头去做呢?难道飘渺峰在你眼里只是暂时的栖所吗?”
“不是的!”辛眠急忙道,“我是怕连累大家,连累师尊,所以才……”
“以周衍的性子,若要迁怒,他才不会管飘渺峰其他弟子知不知情,沧浪峰那群孩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辛眠垂下头:“是,我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迁怒于无辜的人。”
看她一身狼狈模样,齐云间也不忍心再多做教训,摆了摆手:“不提那些了,你只要记着,我齐云间与闻江不同,我飘渺峰弟子亦与沧浪峰弟子不同,这就够了。”
其间意思不言而喻。
辛眠忍住眼眶的热意,重重行礼:“弟子明白了。”
齐云间满意颔首,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身後二人:“不过为师看着,还有人比你自己都紧张着你的性命,倒是不需要我这个一把年纪的来操心呐。”
听见这话,周雪芥麻溜上前一步认领,往前斜跨一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卫栖山挡了一半。
“齐峰主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父亲伤了辛眠。”
“你这个小子,从小就比你姐姐讨人喜欢。”齐云间摸了把胡须,说着又看向辛眠,正色道,“罚还是得罚,收拾收拾去沉霜渊待段时日,对你也好。”
辛眠应道:“是,师尊。”
齐云间踱着步子走远。
院子里变得格外安静,三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直到辛眠叹了口气,仿佛才回过神,说道:“我回去了。”
周雪芥拦住她:“回哪儿?”
“飘渺峰。”
“可是……”
周雪芥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麽,昨夜辛眠留宿在他屋内,他觉得好开心,以至于现在竟然有些害怕她的离开。
明明只是回飘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