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娴放下筷子,毕恭毕敬回答:“爷,我并不喜欢菊,只觉得好看罢了。”
她哪里敢告诉四阿哥,她其实钟情的是画师,而非菊花。
“福晋喜欢哪种花?”胤禛知道那拉氏喜欢芍药,尤其是红芍药。
从前在庄子上,每日清晨,他都会采红芍药,亲自为她簪花。
“红芍药。”楚娴随口说道。
她喜欢红芍药,并非秘密,身边亲近之人都知道。喜欢菊花的是四阿哥。
所谓爱屋及乌的前提是爱,可她不爱他,何必谄媚讨好。
正伺候爷用膳的苏培盛攥紧筷子,福晋还真是木讷,後宅女子哪个不是以夫君的喜好为喜好。
这时候若福晋娇滴滴含羞带怯说一声与四爷同好,喜欢菊,定哄得爷服服帖帖。
福晋对四阿哥还真是敷衍。。连哄都懒得哄。
她对四阿哥与池峥的态度,简直大相径庭。
楚娴谨小慎微伺候四阿哥用午膳,直到目送四阿哥离开前院朱门,才勉强松一口气。
“福晋,老爷从前线送家书来,还派人送来好些科尔沁的风物特産。”
楚娴赶忙接过家书。
阿玛随康熙爷御驾亲征许久未归。
前些时日昭莫多捷报传来,若她记得没错,康熙三十五年十一月,噶尔丹将诈降逃脱。
楚娴犹豫着该不该写信提醒阿玛,可想起那位与阿玛同名,却与阿玛不和的抚远大将军董鄂费扬古在战场上耀武扬威,处处嘲讽阿玛,还陶侃让阿玛改个名字。
楚娴又将写好的家书揉碎丢进炭盆。
历史竟发生莫名其妙的偏移。
康熙三十五年,四阿哥胤禛本该随御驾征讨噶尔丹,并掌管正红旗大营。
四阿哥还亲笔作《狼居胥山大阅》《功成回銮恭颂二首》,赞扬康熙爷文治武功,又奉旨前往遵化暂安奉殿,祭祀孝庄文皇後。
可如今,他却被圈禁府邸不得出。
如此到康熙三十七年,四阿哥胤禛全无军功建树,又凭何受封为贝勒?
楚娴满不在乎嗑瓜子,管他做甚?
只要他不造反连累她,不再处心积虑杀她,他是龙是虫,都与她无关。
“福晋,四阿哥派人送来五盆赤芍花。”
穗青捧着一盆花开正盛的赤芍药,待要放在妆奁台前,却被福晋伸手推开。
“快些拿出去,立即将门窗都打开通风,把花儿拿到南边墙角的花圃移栽。”
楚娴吓得用袖子捂紧口鼻。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心底仍是担心四阿哥对她心存杀心。
凡是四阿哥所赠之物,楚娴统统避之唯恐不及,束之高阁。
福晋院花圃里移栽赤芍花的消息,直到晚膳之後,苏培盛才知悉。
福晋正院里的奴婢都是福晋娘家的陪嫁仆从,铁桶似的无懈可击。
苏培盛急得上火,正院里的消息闭塞,压根透不出来。
爷密令打探福晋院的消息,需事无巨细。
奈何奴才们查探到消息之时,小半日都过去了。
福晋身边那些陪嫁仆从一个个精明狡诈,无论怎麽威逼利诱都无用,愁死了。
苏培盛揣着手,苦着脸去春嬷嬷跟前软磨硬泡。
他必须尽快安插探子入福晋正院内。
福晋正院里插不进手,探子们只能憋屈的躲在福晋正院外围洒扫,支着耳朵偷听院内的动静。
晚膳之後,楚娴早早让人将院门落锁。
“福晋,这。。这都还没到熄灯时辰,福晋正院这就落锁,回头四阿哥若前来留宿。。。”
“留宿什麽?他并未派人知会,不知者无罪,我今儿乏累得很,想早些熄灯就寝,有何不可?”
“李格格与宋格格院里不是还亮着灯吗?”
楚娴抻抻懒腰,明日还需早起与池峥见面。
她必须早睡早起,免得池峥久等。
第二日清晨,天公不作美,倾盆大雨不期而至。
楚娴擒伞来到红墙根下,却只见到苏盛独自一人,愁眉苦脸站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