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与追踪,一个躲丶一个追,二者有融会贯通之处。
王啓年本想转身离开,在陈园里四处走走,找寻线索。
而江洋大盗的经验让王啓年停下脚步,他直觉盯住池塘边上层叠凌乱的脚印,那些脚印大多来自于黑骑的制式靴子。
既然一时找不到头绪,王啓年把自己带入藏匿者的逻辑去想。
如果是他偷盗过後想要躲藏起来丶逃避追捕,他会选择用各种方式遮掩自己出现过的痕迹。
若是说到遮掩痕迹,方法有……
思及至此,王啓年蓦地睁大眼睛,他知道了!
藏匿的最好方法,就是按兵不动。
王啓年想,如果他知道战力剽悍的黑骑定会追击自己,他会选择避免单枪匹马与黑骑发生正面武力冲突。
他会想个法子引开对方,待风头过了,再行逃跑就是。
只是这思考结果过于惊异,王啓年心中不免奇怪,沈婉儿又没做过江洋大盗,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想到这法子的?
眼下时间紧迫,王啓年无暇顾及杂事,思考得出那个答案,让他惊骇到无意识地吞咽唾沫。
若是果真如此,沈婉儿此刻只怕凶多吉少。
王啓年顾不得礼节,他一把抓住报告沈婉儿失踪的那个黑骑问道:“言夫人失踪前後,你们可曾离开过言夫人身侧?”
说起这事,黑骑忍不住大吐苦水,语气里不免带了委屈:“那言家夫人不知是怎麽回事,硬说自己耳环丢在这院子里了。卑职对言夫人说烦请稍安勿躁,待到过後婢女打扫院子时,再替夫人细细寻找。谁知言夫人听了,对卑职乱发一通脾气,非说今日要找到耳环不可。卑职看在二位言大人的面子上,只好与弟兄们四处寻找。只是女子耳环那种细小之物,一旦掉落极难找寻。卑职们找来找去,也不曾找见言夫人口中的耳环……”
沈婉儿并非不分青红皂白,对人乱发脾气的性格。
听到这里,言冰云霍然擡头,他死盯住说话的黑骑,心中意识到,沈婉儿许是做了什麽天大的事情。
黑骑所言印证心中猜想,王啓年害怕得不敢说话,他不顾尊卑地伸手扯扯言冰云官服衣袖,用手指了指池塘。
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结合黑骑回答和王啓年提示,身为监察院四处主办的言冰云立刻会意,他顿时脸色铁青。
来不及和范闲解释,言冰云解开厚重外套丢在地上,转身跳进水里。
结合当下线索,站在的岸上范闲同样明白过来。
范闲不禁脸色发白,他们寻找的方向错了。沈婉儿不是要逃脱,而是求死。
衆人忙乱半天的时间里,足够沈婉儿呛水窒息而死。
言冰云越是往水下游去,心中越是慌乱,他心知,此处池塘深度足够淹死人。
拨开一团又一团水草,他终于找到她。
沈婉儿还在沉沉下坠,她展开双臂,姿态坦然悠哉,似乎在拥抱死亡。
靠近沈婉儿後,言冰云看见她的脸上带有解脱似的笑容。她的笑容水中看来诡异,看得他连灵魂都战栗起来。
言冰云忍住战栗,接近沈婉儿背後,想要带她上岸。
谁知她整个人重似铅块,他不能抱动她分毫,自己也险些被带入水底。
察觉到沈婉儿自尽意图,言冰云暗自咬紧牙关。
恐惧如同冬日水底的枯黄水草,悄悄缠上言冰云的脚踝,很快像绳索一样束缚住他的思维和行动。
他定了定神,总算想到从靴筒里摸出随身匕首,割断沈婉儿的大氅系带。
这时范闲也游过来,他用匕首利落地割断沈婉儿腰带。
言冰云尽快扯掉沈婉儿一身华丽冬装,这次没什麽阻碍的把人带上岸。
言冰云把沈婉儿放平在地面,伸手去探她鼻息。她脸色发青,嘴唇并无血色,他伸出的手在不自觉地发抖。
范闲摸到沈婉儿微弱脉搏,又翻开她的眼睑察看:“快!还有救!”
言冰云回过神,掰开沈婉儿的下巴,清理掉她喉咙里呛到的水草,尔後扯开她的衣领,双手交叠按压她的胸口。
范闲此时无比感谢自家老娘,叶轻眉在经商同时没忘在各国推广基本医疗知识。
费介接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他本来在处理惹祸的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