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没回应我,于是我继续试图和他聊天。
【话说杰你看我这次打架——】没等我和杰聊完,刚才一动不动的青鸟转头就走,明明我有认真在道谢,但它反而走得更加快。
难道是我道谢的态度还不够认真吗?我赶紧追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青鸟,然後直视着它:“我很感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接住了我。无论你希望我说多少次谢谢,我都会说的——谢谢!”
【……问题不在这里……】杰又叹了一口气,【其实刚才你就算不参战……】
青鸟似乎也很想叹气的样子,它此时停了下来,用翅膀示意我可以重新爬它身上,于是我重新快乐地跳到它身上,热情地对它说道——
“谢谢!现在我们飞到天上去吧!还有——我再这样战斗时,也拜托你继续接住我啦!”
没想到话音刚落,青鸟又停了下来,冷漠地把我从它背上叼回了地面。它用大翅膀敲了我手心一次,然後重新指向前面。
杰此时语气温和但用词严格,并且极其应景地帮它配音——
【没得飞了,你自己走。】
……怎麽又不让我飞了?
我搞不清楚情况,就这样迷茫地跟着青鸟走到了旅馆,迷茫地做好了入住登记,迷茫地被杰赶上床睡觉。
等又从血水的上方出现并直接坠落时,我都还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直到我掉到了一只咒灵的身上。
这只咒灵像是好多大蟒的汇合体,又仿佛是拥有无数树枝的巨木。它不知何时从血水里出来,将我托起在高空。
我坐起身往下望了望,发现夏油此时在远处坐着。他此时偏过头没有看这里,柔顺的黑发散在肩上,看起来似乎是没有注意我。
于是我又重新趴了下去。
这只咒灵的枝干像是滑梯,我干脆像是在床上翻滚那样,就这样从顶部滚了下去。
我还在思考青鸟的事情。
我迷茫地滚动着。
滚着滚着越滚越快,等快滚到下面的血水里时,我也懒得刹车。这时我听到有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後他伸出手接住了我。
——是夏油。
我没注意到他是什麽时候发现我,又是什麽时候过来的。总之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落到了他的怀里。
夏油面无表情地准备把我放下。
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理解了刚才一直想不通的情况,激动地飞快抓住他的袈裟晃了晃:“我知道青鸟为什麽不愿意带我飞了!我没有和它打过招呼,却希望它接住我——这样做很不礼貌!所以後来它就不开心地把我放下了!”
“……不是,”夏油语气温和,但是我注意到他的咬字比刚才更加清晰,并且在最後几个字上加重,带着几分微妙的咬牙切齿,“这和礼貌没有任何关系——青鸟在意的不是这事。”
我觉得夏油想把我丢出去。
我开始思考被抛出去後的落地方式,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先退後一步比较好。正当我准备往後退步时,夏油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把我按回了怀里。
我搞不懂这又是什麽情况,不过夏油看起来好像很懂青鸟的样子,我就继续和他讨论,“那它在意什麽?难道是我的道谢还需要更加认真?不过想想也是,如果青鸟没有接住我,我这样直接从高空掉到底,很可能就会没命——”
没想到还没等我说完,夏油的手便微微收紧,他直接打断了我的话语:“所以就算是小陵的身体素质,这样摔到地上也会有事——是吗?”
他注视着我的眼眸照理说应该是漆黑的,但是在此刻,我却看到了里面汹涌的赤红火光。就像是往日平静的火山终于压抑不住自己,于是在此刻露出了在体内一直没有平息的滚烫岩浆——
“就算有这样大的风险,你还是要执意去插入别人擅长,并且已经在处理的对战。”
“是这样的吗?”
那赤红的岩浆似乎顺着他的目光,一直燃到我的身上。不知道为什麽,我突然觉得原本能轻易说出口的话,此时竟变得很难出口,于是硬着头皮努力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对的,既然战斗就在眼前,那我就想要参加。我没有从这种高度掉下来过,但是应该很可能会摔死——不过没关系,青鸟接住了我。”
夏油没有说话。血水上不断泛起波澜,扬起的水花拍到了我的小腿上,带来了微微的凉意,于是我下意识缩了缩脚。
“……小陵,我知道你见过无穷无尽的死亡,”在沉默了几秒後,夏油缓慢地伸出了手,环握在我的脖子上,他没有用力,只有手上冰凉的温度染到我的脖子上——
“但是你亲自体会过死亡的感觉吗?你体会过试图揽下一切,但是战斗失败——最终获得的死亡吗?”
夏油此时敛去了所有的表情。那些像极了汹涌岩浆的火光,似乎又重新在他眼中沉寂了下去,而寒意顺着他的手传到我的身上。
他不带着一丝情绪地注视着我,漆黑的眼眸透不进一点光,却像是高居上方俯视衆生的神佛,眼眸中映出了他所望见的世态万千。
夏油的声音沉稳又带着娓娓道来的故事感,一字一字地将我带到另一个世界。
“你以为自己什麽都能办到,但是你什麽都办不到。你的视线会一点点模糊,血液会占据你的视野,然後意识会逐渐消散。”
手上的冰冷温度似乎构成了寒冰,而此时那寒冰似乎又随着他的话语扩散。我感觉体内的血液似乎渐渐走向静止,就连在旁边闪烁的火光中,连面前的夏油都看起来不真切,似乎一切真的开始模糊。
“无论想说什麽都不再有人回应,他们都觉得你可以面对这些,于是离你远去。你甚至无法顺利出声,然後就这样渐渐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