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跨马游街的状元郎,镇国公府二公子,才情卓绝的魏编修,哪个都不是魏清砚想要的。
镇国公府并不知晓,他们每每和魏清砚说不可失态,不可情急,要徐徐图之时。
魏清砚都想说,他只是僻远冀州一个商户苛待养大的温璟,不是京中高门望族中,处事有度冷静自持的世家公子。
他的冰冷,他的淡漠,让京中朝堂误以为他端肃冷静,实际上这只是他的坏性子,他想做的不过是——
魏清砚看着乔棠,昔年床榻间转头就能吻到侧颜,如今一道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多么令人绝望。
可他慢慢笑起来,“也许有一天,臣能带着妻子,回冀州去。”
回冀州去……
乔棠在心里咀嚼这几个字,原来他还在期待着已不可能发生的事。
却说静仪郡主忍着羞怯自文华殿出去,带着宫人行了一路,立在路边,紧张地绞紧帕子等着。
没成想,却等来了李公公,她见李公公焦急地步过来,正疑惑着,听李公公道,“陛下要见郡主,请郡主随奴才去一趟。”
静仪郡主只好去了,原以为得去勤政殿,不想又行了一会儿,在半道见着了裴承珏。
她瞥了一眼,心头哆嗦,只觉这位堂兄与往常不一样了,浑身透着股阴鸷,声音也是冷的。
“你与
魏清砚一事,可想清楚了?”
静仪郡主咬唇,她正犹豫不决呢,不知如何答,忽瞥见裴承珏袖下手指摩挲着一副小像,瞧那模样,应是惠姐姐。
若是搬出惠姐姐,这位堂兄兴许就不这么催她了吧,她遂道,“贵妃娘娘正在帮臣妹问询魏编修意见,臣妹想再等等,听听魏编修的答案,臣妹恳请陛下……”
“惠贵妃在文华殿?”
裴承珏沉声掐断她的话,她不由点头,裴承珏眉峰骤拢,撇下她往文华殿去。
文华殿,屋檐雪水嘀嗒不停。
乔棠低眉,看着魏清砚俯身捡落地面的书籍,默然不语。
魏清砚起身,抱着书靠近长案,将书籍一一在长案上放好。
两人距离近了。
魏清砚看着她泛红的眸子,轻颤的睫羽,极快地垂下眸子,“臣适才说了多么多,娘娘可还要劝臣应下与静仪郡主的婚事?”
乔棠摇摇头,这桩婚事成了,最后伤得最深的只会是静仪郡主。
她看着长案上的书卷,思及静仪郡主中意魏清砚的理由,心生悲哀,那姑娘倘若知晓自己钟情魏清砚的地方竟是魏清砚厌恶之处,不知会是何滋味。
“本宫会劝陛下放弃这桩赐婚。”
魏清砚将书卷整好,唇角一勾,微微笑起来。
这笑离太近了,乔棠看得怔然,她想,原来连魏清砚都会变,会笑得这般好看,会讲很多的话。
若是三年前,他便是这样,她自成亲就得到了想要的,还会和他和离么?
那些夜夜独自品尝的埋怨伤心,最后得知他坠崖而死的遗恨,也不会再有了吧。
都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她摇摇头,也笑起来了,罢了,还想这些做什么呢?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魏清砚深深凝视着她的笑靥,难免失言,“棠棠在笑我?”
乔棠笑道,“若是当年魏编修能这样……”
魏清砚听到,眸光一颤,唇角轻抖,他错过了什么,那些夜夜难眠的时刻,他早已品尝尽了。
眼下听乔棠这么一说,更是悔恨,眸色溢满痛苦,“我知棠棠尚在怨我……”
乔棠见状,摇头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她对魏清砚的那些埋怨伤心都已消失殆尽了。
乔棠自己既已释然,大抵也想缓解魏清砚的心头遗恨,宽慰他,好叫他放下以前,“适才你说想带我回冀州,若是陛下能择妃,我出宫去——”
“或可与你一起回冀州。”
她也打算过,离宫后,她会带着王嬷嬷和家仆,回冀州去。
与魏清砚一起回去也可,可惜,两人是不会再做夫妻了。
当国公夫人找上她时,她应下国公夫人的要求,也不过是因夫妻三年,她便是对魏清砚没了情爱之心,也不忍魏清砚因她出什么闪失。
倘若两人都能安稳离京,一道回冀州去,也是个好结果。
只是,不等她再说清楚,魏清砚就会错了意,欣喜道,“那我等着棠棠。”
他余生都会等着这一天。
更让他欢喜的是,“看来棠棠是真不喜陛下。”
他乍然提起裴承珏,叫乔棠笑容骤收。
率先闪过乔棠脑海的是裴承珏一声又一声的姐姐,是桥上裴承珏亲吻发簪时那声喜欢姐姐,是生辰宴上裴承珏坦露情意的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