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正殿,果见太后已在了,她先是看见了乔棠,问了乔棠近况,知晓乔棠及孩子一切安好,微微颔首。
“母后若是为裴泽而来,儿臣请母后不必开口了,此事刑部已有定论,朕圣旨也已下了。”
裴承珏负手立着,面容冰冷,不近人情地堵住了太后接下来的话。
太后叹了口气,“陛下既已有了决定,哀家不会插手,今日来也是为了看看皇后,不知皇后可愿意和哀家再说几句话?”
乔棠一听,微微颔首,见裴承珏面容还冷着,望向他的目光含着安抚,他也就不好阻止,点头同意了。
乔棠遂同太后出了正殿,此时薄暮已到,天幕光线暗淡,雨后清新气息扑鼻而来。
太后慢下步子,显然有话要讲,乔棠遂也慢下来,听到太后哀叹连连。
“襄王他是被先帝惯坏了,先帝在时总不许人说襄王的错,这才纵得襄王不敬律法,罔顾人命。”
乔棠深以为然。
朝堂后宫都以为裴泽性子不正,肆意妄为。
但细细去想,襄王此人面上温和,溺爱儿子,素日也是好脾气的模样。
可竟能纵得儿子生出狂心,横行京中,甚至当场打死别人。
事发后还要以先帝胁迫裴承珏,并在殿前当着众人怒骂裴承珏,桩桩件件都表明他骨子里被先帝惯坏了。
“裴泽今日能犯下大错,哀家以为襄王有错,先帝也有错,唯独陛下没有错。”
乔棠讶然地望向太后,太后也望了过来,又仓促地别过视线,掩盖眸中心疼。
她是不愿在乔棠展露一个母亲的伤心,自己儿子还未及冠,便做出了弑亲的举动,给了天下人一个公正的答案,但不代表儿子不会难过。
她知晓,这阖宫上下,乃至全天下,只有乔棠能抚慰他儿子的心了,她希望乔棠能让裴承珏忘却这份难过。
天幕暗下来了,已算入夜了,宫灯的光离得远了,两人笼在一片暗处。
乔棠没有言语,静静地立着,半晌她点了点头,低柔声音合着夜风,蕴着坚韧力量。
“陛下是我的夫君,无论陛下做了什么,我都会支持他。”
太后迟了好一会儿才笑道,“那哀家就放心了。”她并未多待,与乔棠言罢,心头放松,随即就离开行宫,连裴承珏也未再见。
乔棠回到正殿,将她的意思转述给裴承珏,裴承珏默了一下,牵起她的手去用晚膳。
膳罢,乔棠等了裴承珏一刻钟,但见裴承珏命宫人去备马车,又旋身过来抱起她,“姐姐同朕去襄王府一趟。”
白日里襄王磕头磕破了脑袋,又怒火攻心呕出鲜血,太医及时为他包扎伤口又开了方子,现今已由静仪郡主陪着回了襄王府养伤。
乔棠同裴承珏到了襄王府,府中众人惊惶迎接,迎两人到了花厅。
静仪郡主匆忙到了花厅,面颊泪痕还未干,见了乔棠,眼中又涌出热泪。
乔棠不忍地步过来,她刚要靠近,瞥见一侧的裴承珏,咬牙生生退了两步,跪地一拜。
“裴静仪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乔棠伸出的手慢慢收了回来,侧头瞥向裴承珏,裴承珏唇角紧绷,半晌不语。
她眨了眨酸涩的双眼,上前两步俯身要扶起静仪郡主,静仪郡主纹丝不动,垂着颈子道,“父亲伤痛难忍,无法起床拜见陛下,还请陛下宽恕。”
她拂开乔棠的手,乔棠想要张口,喉头哽得厉害,无法言语下,俯下的身子忽被裴承珏轻轻扶直了。
她顺势握住裴承珏发凉的手,听裴承珏沉声道,“朕会叫太医过来服侍皇叔,还请皇叔安心养身体。”
静仪郡主没有说话,只有低低的哭泣声。
乔棠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脑袋,就被裴承珏牵着出了花厅。
裴承珏走得极稳,顾虑着她的身子,走得也很慢,她攥紧了裴承珏的手,上了马车也没有松开。
很快,裴承珏抱住了她,声音沙哑,“对不起,姐姐。”
姐姐这么喜欢裴静仪,裴静仪怨恨他,连带也怨上了姐姐。
乔棠心口如被钝刀来回割着,阵阵发疼,她止不住地摇头,无措之下,又仰头去亲裴承珏。
动作那么急切,咬破了裴承珏的唇,血珠涌出来,她仍不放过,莽撞地吻个不停,直吻得两人唇瓣沾染鲜血。
裴承珏一掌捂住她的面颊,呼着气阻止了她骤然的亲吻,但她没有像先前那样落泪了,她动了动唇,叫裴承珏松了手。
四目相对,乔棠忽地又抱紧了他,将脑袋埋在裴承珏颈侧,将喉咙里的哽咽咽下去,平复许久的情绪,才将嗓音变得温柔有力。
“陛下没有错,不能向我道歉。”
她的亲吻,她的拥抱,主动又急切,恨不得要融进裴承珏体内。
这本来是裴承珏会对她做出的冲动之举。
裴承珏很明白,他每每爱乔棠到无法抑制时,就会靠亲近乔棠缓解这种情思之苦。
现今乔棠和他做了一模一样的事情。
他的脑中乍然闪过一个叫他发狂的念头,还未言语,马车驶进街道,喧闹声传进马车。
乔棠松开他,掀开车帘叫停了马车,“陛下等我。”匆忙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