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人透露了风声给我,蛋炒饭我一早就在家含泪吃过了。所以不要摆出这副欠我钱的脸了。”
大概是闫丽告诉了赵晋鹏,赵晋鹏又吞吞吐吐地告诉了施烨。我松了口气,总算有闲心可以欣赏小桥流水,水雾弄出的仙气飘飘,和亭子中正在弹古筝的美女。
“老天真不公平啊,不让我早点遇到你。我要吃饱了,在你面前再哭一场。”
施烨似有若无地开着玩笑。但我知道他很淡然,毕竟他是一个接电话错过了就会想那肯定不重要的人。
我吃完一筷鱼腩,对施烨说:“你初中在德林初中上学吧?”
“你怎麽知道?”
“我们是初中同学,你比我高一届。你那时候可比现在沉默多了。”
记忆中那个後脑勺有个漂亮发旋的高个子男孩,在我面前眉头紧皱地回忆,但似乎只回忆出一片茫然。
而我现在,完全确定了我初中单恋过的那个男孩当时果然不认识我。
吃完饭自己一个人散步回家,正碰到某人也在楼下散步。
小区的黑色栅栏上,凌霄花已落了一茬,含苞的花蕾刚刚长出。路灯有迷离的光,仿佛落寞的眼睛。
他看看路灯,又看看我。
“这副表情,不像是去回绝人的,倒像是被拒绝的表情。怎麽,舍不得你这朵很好的桃花?”
“是啊,舍不得。”
“把电话给我,我告诉他在原地等着,我把你送回去。”
“……好啊。”我真把施烨电话找出来给他,然後冷眼旁观。我就不信他真的会打。
他按了下我手机,我赶紧挂掉。
结果他好像记性真的很好,看了一眼就记住了那号码。
他拿自己的手机打过去,施烨竟然一反常态地很快接了。因为我已经听见施烨永远不慌不忙的声音:“喂,哪位?”
我拼命摇手丶作揖,他才冷冷对施烨说:“不好意思,打错了。”
他挂了电话,我感觉都吓掉半个魂。
刚回绝别人还把人拿出来开玩笑,这要是被施烨知道了,这道德吗?
“既然不要,就不要这副表情。”支维安说,“还是存心想让我吃醋。”
“……我只是在感慨丶唏嘘一下人生的各种可能性。”
看着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对比自己自己刚才的狼狈。我忽然露出一个无比巨大的笑容。
“你知不知道,我初中暗恋过他,就像当时在咖啡厅暗恋你一样。不过有点不一样的是我当时是第一次暗恋人。”
他却毫不吃惊:“我就说是你喜欢的类型。”
“不是。”
暗恋是没有力量的,戳穿暗恋才有力量。
要不是支维安在咖啡馆戳破我喜欢他的事,可能我也暗恋暗恋就完了。因为我经常暗恋人,过了几年又把他们抛诸脑後。
“我一直喜欢你这类的。”我很不屑地告诉他,然後後退一步。
“不过等我换了男朋友,我下次还会说这句话。”
“看来还是没吸取上次吵架的教训。”他点点头。
然後用力抓住我胳膊,上前一步,极其认真地盯着我。
黑眼睛上凛凛的一点在发亮。
“我上次就想跟你说,你可能没这种机会了。”
“什麽机会?”
“换男朋友的机会。”
夜风拂过我的脸。
空气有很甜的一种花香,闻起来,隐约有点像我小时候经常见到的一种小花。
有粉丶黄两种,花蕊细细,花瓣非常薄,一拧就碎。但是鲜艳,肆意,黑色的硬壳种子随手一抛来年就长得到处都是。
它有个俗气的名字,叫夜夜红,夜开朝合,明明花期很短,却光听着就让人觉得很有希望似的。
我擡头看了他一会,马虎地笑了,然後缓缓点了点头。
“哎,真应该有人教教你,怎麽直接而明了地表达爱意。”
“好啊,”他笑了,反而放开了抓住我的胳膊,“你教教我。”
“比如说,像这样……”我用胳膊围住他脖子,然後缓缓凑近他的脸。“虽然我不喜欢我们的开头,但因为那样我们现在才在一起。我也不喜欢其他类型,我只喜欢……”
然後我顶着花香转身就跑,大声说:“剩下的改天再教吧。”
我跑得飞快,他却没追上来。
远远看去,并没看见那种小花,只有含苞的凌霄花犹如溅出来的火星。他静静站着,恍若凝聚成一个暗色的锚点。
明明是最相爱的时候,可似乎有什麽潜伏在阴影之中,在薄如刀片的月光下隐隐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