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安迪回到座位上,郑正卿有些焦急地看着我们面前的契约。
郑正卿问:“妹妹,如何?”
我把契约折起,交还给他:“哥哥,这门生意,妹妹不能这麽投。”
郑正卿有些失落。
我接着道:“要投,就得往多了去投!”
郑正卿眼前一亮,安迪震惊地看着我,我轻止住他。
我笑着道:“一百两白银算什麽。我听哥哥说了半日,电影这门生意,想来大有可为。”
说完,我轻轻一指契约:
“我预备投入白银万两,您看可好?”
郑正卿的眼睛,亮得发狂:“白银……万……万两?”
他眼泪都要夺眶而出,我不由又微微一皱眉:“只是……”
郑正卿巴不得拿个熨斗丶给我把皱纹都抚平,他声音蜜里调油:“妹妹有何难处?”
我摇摇头:“我与弟弟出门,身上现钱不多。若要调这麽大一宗银子,需得向父亲修书一封。”
郑正卿放下心来,忙点头道:“这个自然。”他又有些担忧,“但我当年经过府上,与令尊不过一面之缘。我怕你书信中若提及我,他老人家……”
我心里直笑:什麽一面之缘,估计半面都没有。估摸着就是我看相片时,这孙子在旁边偷眼看见,所以拿相片上的“小艾”俩字儿,给我一通瞎扯到了法兰西。
我一眨眼:“哥哥您还不知道我爹?我要什麽,他只有给的道理。我去上海投亲,他本来便说了,遇见可靠的路子,莫说是白银万两,便是再多的钱,他也愿意给。您若怕担不是,我信中不提你便是。”
郑正卿忙点头:“正是正是。我是想带着妹妹挣钱,但老人家未必懂这新鲜物事,为免後患,妹妹只说是在上海遇见的营生便可。”
我于是伸个懒腰:“那就这样,等到了码头,我便找地方写信给爹寄去。”
然後,我摸摸肚子:“路上未曾留意,竟忘了吃饭。”
我看向郑正卿,他眼里只有狂热的光:“一会到站,我请妹妹吃饭!”
*
天津港。
人潮汹涌。离开车站,我们已到了码头边上。
一艘巨大的客轮,停在我们面前。
我与安迪,手里两张船票——郑正卿买的。
我们刚刚,胡吃海喝一顿——郑正卿请的。
我们手里,还有精美礼品——郑正卿送的。
在他买吃买喝的当口,我神叨叨进了一趟邮驿,神叨叨“修书一封”,寄给了查无此人的“艾大人”家。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这大清捞得脑满肠肥的官或商里,总能有个姓艾的。
*
一声汽笛响起。
我笑咪咪,安迪傲娇娇,我们并肩走上甲板,仿佛贵人出行。
身後,郑正卿又绅士又哈巴狗地丶替我俩拎着吃的喝的还有行李。
很好,空手套——空手套白狼——的白狼。
只见白狼哥提着我们的行李,如同提着自己的未来。
眼看他就要踏上甲板,突然脸色剧变,看着船上喊了一声: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