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块冰砸进沸水,舰桥上掀起兴奋的吼声。
司烟向舷窗外看去,他看不到邻舰,看不到遥远的轮廓灯,可是,在那片星海之中,他偏偏看到了水滴砸进大海的涟漪,连成片,将那海面打的波澜起伏。
“命令!”
“一步也不许後退!”
赵乾声的旗舰冲在最前,他们钻出覆盖轰炸的炮火,像一把利剑,还没来得及刺穿敌舰的编队,却已经划破了王升脆弱的心防。
“妈的,都是疯子吗!前狼後虎,总部为什麽拒绝支援!”王升快要疯了,先前渗透来的预备舰队某分队十几分钟前突然反抗的更激烈了,稍稍有些优势的战场还没打出结果,身後,一群疯子不要命似的硬穿过他的火力封锁,直直奔他的主战场便来了。
“我王升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哪有明摆着的败仗不撤退的道理,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只要能打回来,能赢回来,只要还有我的舰队……”
王升嘀咕着,猛擡起头,就要下达撤退的命令,可话卡在喉咙,嘴唇打着颤,老爷子死不瞑目的头颅在他眼前闪过,方千秋用他爷爷的命换了他的命,林晚意又给了他重掌舰队的机会。
如果他真的溃退,怕是真的会死。
“我怎麽这麽倒霉,”王升暗啐一声,脸上已经皱起哭样,声音哽咽,却挺直了腰板,“向陈仓发报!五分钟,五分钟再没有支援,我就撤了!”
战报弹出,台下传来通讯技术员的高声提醒,“报告!渡门一方向,卫戍集团某部,已经进入作战序列!”
“命令!”
苦苦等待的柳挽溪睁开疲惫的双眼,血丝之中缠着百折不挠的韧性,为瞳孔中的希望源源不断灌输着营养。
“XOZ平面方位角60至120方向各单位,阶段急後撤,放弃标重向渡门一过渡行星,240方向,斩首集团,准备行动!”
第一支舰队,第一及第二分队,标重附属行星战场。
“第一阵线编队,释放干扰物,抛弃已部署防御磁场,越过第二阵线,脱离战场,于第三阵线後待命。”
长明的光耀闪烁着,在阵线前连成光幕,洋洋洒洒的杂波合金箔片映在璀璨的光幕下,霜似的铺成不可穿透的迷雾。
“报告,第一阵线编队,已越过第三阵线,待命中。”
如法炮制,在干扰层之外,仍警惕着的敌人还未采取动作的时候,静悄悄的,第二阵线编队也撤了回来。
待光幕散去,干扰箔飘散,只剩下两套防御磁场一远一近的留在空荡荡的星空中。
在这个方向上的敌人才放下警惕,快马加鞭地向前追去。
“战场东线全面进攻!”舰桥里传出愤怒的吼声,卫兵低下头,饱受折磨,却又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他们撤了回去,竟然眼睁睁看着他们收缩阵线!追击!追击!!我要看到他们一溃千里!”
第一常规舰队压过来了,极快的像是饿极了的野狼,气势汹汹地压过来了。
原本松散却极有弹性,步步紧逼又暗藏杀机的阵线,被他们自己疯狂的追击撕破了。
柳挽溪看着雷达,终于,战场的局势变得明朗,那些曾经躲在搜索范围外的敌人,一下子全然暴露在了她让出的“要地”上。
柳挽溪不再担心犬牙差互的战线可能会造成静态上的混乱,渡门一的战场由她的肩头,落到了司烟身上,在陈仓,她已经不需要一块必然拥有的战略要地。
既然如此,对方稍显混乱的双首脑指挥就从优势变成了破绽。
更何况,在这两者之中拥有一个真正的首脑。
“第二支队,突入肃清舰队及第一常规舰队结合部,并以主力向第一常规舰队侧翼发起压制性进攻;第三支队,协同旗舰舰队及总预备编队,对肃清舰队发动歼灭战,务必在最快的时间内,消灭敌大部有生力量!”
被动还击的舰队已经积攒了许久的愤恨,新的命令将他们视作无往不利强韧坚实的利剑,要他们刺进危险的腹地。
危险,扑面而来,危机感,死死抓着正在跳动的心脏。
可在他们的眼眸中,那些愤恨,那些悲伤,终于能够宣泄出来。
在他们的步伐下,那些恐惧,那些退缩,全都变成脆弱的泡沫。
星空,正在燃烧,破碎的残骸漂浮着,任由冲锋的战舰驶过,恒星的光耀被那些残骸折射着,就像是附着在那上面的壮烈灵魂,正默默注视着。
璀璨的星海,在波浪的涟漪之外,溅起蓝色的雨。
根据那些触手探出的方向,司烟和他的参谋们在投影上实时放置着对于友军战舰所在位置的推断。
一艘艘数在心里,甚至,根据他们所在的位置,司烟一下子便能知道那一艘战舰的舷号与名字。
“报告,”最後一艘战舰的标识在投影中落在推断位置,参谋部再三确认,根据新的数据再次更新数据,“逢春战场作战序列内太空集体作战基础单位,应到二百一十九,实到二百一十九……”
爆炸的闪光,它蛮不讲理地撕破了属于星浪的黑暗。
那些触手,随着毁灭,一同毁灭了。
可在伞柱体之下,新的触手,已经从断处长出芽来,它只剩暗了暗,又拿出了新的武器来。
可是,司烟,却是切切实实地将那爆炸处的战舰标识物,从颤抖着的投影中,抹去了。
“右舷!基甲破损,隔断舱已封闭,受创舱室区正在释压,人员已疏散,监控录像发现不知名入侵生命特征!”
“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