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战!”
“可是,敌人主力!”通讯那头,锦时天虹不解,敌人冲击的意图如此明显,灵计不可能看不出。
“如果敌人不惜代价前来攻阵,我们自然是能撑到孟将军合围,可要是我们调转方向,再行拦截,那就是遭遇战,而不是有预谋的阻击战,就算能留下一些,也决计拦不住所有,战果甚至不如就此留下这支舰队真正的心脏,这是阳谋,我们只能捏着鼻子选。”
戚伽看着岿然不动的阻击舰队,她明白自己今天是一定走不脱了,对方不是酒囊饭袋,这是吃定她了。手套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这种痛让她的大脑变得十分清醒。
“诸位同僚,我们都是蒙受君恩才得今日的卑鄙姐妹,还望诸位,玉龙染血,以偿前恩!”
气阀舱外飞速掠过的战舰留下短暂滞留的拖尾,光亮透过小小的视窗,落在李藏沙眼中。
“北方预备来了,杀将过去了。”在卫明柊的怀中,李藏沙有些虚弱,却比在别的地方都觉得安全。
“嗯,杀过去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卫明柊闭着眼,感受着怀里契合温暖的接触。
“你不去收拢舰队,在这守着我一个出来散步的病人做什麽?”李藏沙的声音不大,像是厌弃他了。
“快反舰队伤亡太大,还有战斗力的重新编队,将我们护航到战场後方补给点,到了那,我们就彻底退出战斗了,阻击战线由北方综合接手,向东的打击作战也是,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了。”卫明柊的声音温柔,像是在安慰一个在打架後正被肾上腺素支配着颤抖的孩子。
“我们是没用了吗?”李藏沙的声音里是真的藏着恐惧了,比在阵前直面炮火时,更深入骨髓的恐惧。
“不会的,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很快。”
徐子陵仔细地盯着雷达,一刻都不敢松懈,他们正在慢慢远离主战场,西边对肃清舰队及第一常规舰队的围剿还未结束,东边的进攻便又吹响了。
他仍是兴奋的,可他也敏锐的察觉到,和他这支刚投入战场的舰队不同,李藏沙的原部有许多已经疲惫到麻木,只是一种不可形容的意志支撑着他们保持着高度紧张的战斗状态。可这种状态就像是绷紧的皮筋,已经变得十分危险。
徐子陵有些猜测,如此急切的决战,会不会和这种危险的作战状态有关,他们已经太久没有休息了。
“报告,敌第一常规舰队除失踪的旗舰舰队之外,大部歼灭,小部投降,林晚意率肃清舰队残部刚刚杀出我前锋舰队包围,侧翼周惑将军正率队追击。”
卫横陌的後军舰队还在逢春休整,到此刻西部主战场只剩下司烟的旗舰舰队未动。
“持续监控战场动态,旗舰编队所有,航向60,巡航速度。”只是把林晚意困死在这的话,目前在作战中的几个舰队已经是天罗地网一般,司烟的目光最终落在连舍四方向的跃迁到达点,虽然他放了灵计在那,又在进入战场之前,将孟方这个定海神针调了上来,可他还是要防备意外。
林晚意手下已经没多少人,几千万人,意味着在决战规模的太空战役中她只剩下十几艘大型战舰,距离穷途末路不过是毫厘之差。
派去阻拦司烟的第二支舰队,本就是在徐子陵的打击下刚刚撤回来的,结果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就被打散了编制,第三支舰队被柳挽溪分成几段吃下,突破阻击线进入连同东西战场的预谋完全断绝,这战场对她而言仿佛已经变成一座牢笼。
从陈仓之战後,她竟没有一次能再组织起优势兵力,北方预备和卫戍集团没有休息过,她的枢梁集团同样没有休息过,枢梁集团损失惨重,可她相信北方预备和卫戍集团也一定不好受,但最後,失衡的天秤还是一点点将她送进了地狱。
方千秋一直将枢梁集团作为针对西南抗联的底牌,可林晚意在这连续的征战中才明白,方千秋从来不需要她手中的兵权能真的和西南抗联抗衡,他只需要在眼线密布的权力结构中,藏着这把威慑的剑。
哪怕这是一把剑胚。
“方千秋,四十年,灭不掉一族重臣,拆不散抵喉重兵,怯懦之辈,宁愿天下破碎,封疆大吏拥兵自重,也不敢使快刀下猛药,年年自痹,岁岁权衡。”林晚意已经不求走脱,甚至性命都已经是标定要失去的筹码。
寒光凛凛,放出她目中厉色,又滑下,落于脖颈。
“今朝我死,”被情绪影响的身体开始颤抖,连同声带也在一起颤动,“逼死我者,将在黄昏落幕残阳浸血之时,斩下方千秋的贼首,血染九月盛雪。”
“总理!陛下!!连舍四,连舍四有人来了!是我们的人!是花将军花凌涧!”
铛!仓啷啷——
长刀脱手,落于阵前。
那冲破她重重防御的杀星在她自裁之前,竟已到了她身前。
戚伽挣开灵计固住她的手,借着他胜券在握停下动作的片刻,拔出匕首刺向他的要害。
灵计先是一惊,忙後退几步将将躲过,可却来不及反击,就已经被连绵的攻势压得喘不过气。
嘭——!
钢针擦着他的面甲,在他眼前飞过。
馀光中,他看到在那钢针直指的方向,戚伽本能地想用匕首去挡,可弹头像是扎进豆腐里一般,将她的刀尖崩碎。
与此同时,灵计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就本能拍出去的手,已经打在弹速数千米每秒的长钢针尾翼上。
铛——
钢针坠地,戚伽被吓在了原地,甚至,她的大脑都已经认同自己死透了,此刻只是在疑惑,为什麽自己没有死。
“别动!”灵计趁此时机冲上去,锁住她的一条胳膊,一腿扫在她的小腿,瞬间将她重重砸在地上擒住,“谁开的枪,没听见命令吗?我要抓活的!”
灵计第一次动了脾气,心里翻滚着的怒意却没传到他擒住戚伽的手上。
“怎麽,少一个可以被任意折辱的玩物,就这麽让你急切?”戚伽已经回过神来,可惜已经用不上力气,只能嘴上继续保持着锋锐的煞气。
“少废话,你们总指挥在哪,这艘旗舰都在我们的控制下了,你早些说,还能有个功劳。”灵计没好气地质问,他亲自登船打这场跳帮战,为的就是抓到那个算计了他短板的指挥官,可几乎将整艘舰都打下来了,他还是没能找到。
“功劳?”戚伽放松下来,没死成也没什麽,哪怕以後定是不如牲畜,那也只当她在今日真切死了,“有什麽用,军奴和家奴的区别吗?”
“少跟我耍威风,你敢这麽说,那就是知道了。”灵计将她提起来,跟着他的小队已经收拢过来清理战场,不论如何也不怕她逃掉了,“我们不兴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