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些礼尚往来……”恒承运在雨水中打着哆嗦。
“御书房之事前後,你与云梦使团多次勾连,甚至物证,就在你的教廷!”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恒承运缩着身子,可手脚都被铁索束缚,蜷缩亦蜷缩不回。
“恒承运!本官可以将你与物证一起交到宫中,任由陛下发落!”
雨中寒凉,乱风肆虐,本称不上一番美景,却让方千秋时不时便将目光瞥去。
郑氏远远地向御书房的方向眺望,雨中的她未带面纱,颇下功夫的妆面将她的美披露的彻底。
饶是这大雨倾盆,非雨似雾,仍遮不住那噬啄人心的滋味。
“可是正使大人!”内官打着伞,在伞盖九步之外停住,高声询问。
“你是何人?”侍女走到伞盖边缘,向外张望。
“大人,陛下尊驾就在近前!”内官又向前两步,声音放低,“正候着。”
烛火摇晃,一阵妖风吹来,亭中的烛火竟灭了。
恒承运的身子晃了晃,骤然倒下,没了动静。
“大人!昏过去了。”
“晕过去了?”宋清山走出雨亭,亲自将恒承运拎了起来,“备马!”
宋清山需要进宫,需要带一个人用最快的速度进宫。
车开不进宫门,用腿走,前殿建筑群他便要用半个小时穿行,在秘香案上他已经落了下风,只要郑氏趁热打铁,他脚下的钢丝距离崩断,恐怕要更近了。
“驾!”大殷虽是个封建复辟的割据政权,却也早没了骑马的习惯,宋清山府里养的那匹马,还是御赐,说是能直达天听,可宋清山从未信过。
这马,自然也没马具。
只是临时套了个手搓的缰绳,便纵马出府。
“呜!哇——”
恒承运横在马上,颠簸中,暴吐。
宋清山撑起身子躲过,可没马镫,他只能用缰绳借力,虽躲过了那人吐在他的官服上,马亦扬蹄立起,险些将他二人甩下。
“混账!”宋清山撕下恒承运的官服,将他的嘴塞住,稳住马匹,又向宫中驰去。
“陛下。”寒雨的冷冽味道让咫尺之间的方千秋更遥远,寒风,让郑氏纤细的身子更显柔弱。
“今日大雨,为何在此?”方千秋坐在銮驾之上,微微侧首俯视。
“昨日,妾的近侍赐给了宋大人,今日,大雨伤情,想出来散散心。”
郑氏擡眸,正对上方千秋的眸子,那双眸子里,没有信任与陶醉,尽是些说不清的东西。
方千秋勾着嘴角,笑了。
郑氏敏锐地察觉到不妙,在她的瞳孔中泛起不尽的恐惧,那是一种本能,她退後半步,她的身体想要逃走,却被阻止,被她自己阻止。
“郑氏,你可知道,你长了一副不可饶恕的模样。”
郑氏想不通他的意思,喉咙像是被捏住,她想说些什麽,却根本说不出。
“吁——”
马嘶之声穿破雨幕,郑氏转头望去,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雨幕之中,只能看到狼狈的官服,更有一个昏迷的影子被拖着,不成体统的向这里靠近。
“何人在此!”
“臣!银锦司督办所督办宋清山,事关重大,即刻便要面见陛下!!”
郑氏看清来人,眼中的希冀瞬间化作雾水,勾彻出绝望。
内官看向方千秋,只见方千秋摆了摆手,便明白,噤了声。
“陛下!”雨中的宋清山无尽狼狈,他拖着恒承运终于到了驾前。
他抹了把雨水,模糊间看到郑氏在一旁孤立着,心中急切稍散,可还是有些忐忑,“陛下!恒承运勾连使团,意在卖国,两国合纵乃是大势所趋,家国之望!恒承运之罪,轻则徇私渎职,重则动摇社稷,臣急切,只可不顾礼法,即刻进宫,臣,愿从大不敬之罪,论重承罚!”
轰——!
雷劈进大雨之中,炸开,将这片天地照的彻亮。
郑氏的面容,也在这光亮中,显露在宋清山的眼中。
在光亮散去的最後一刻,郑氏在他的脸上看到惊愕,看到费解,她发现他在仔细看她的脸,最後,他竟明悟了。
“恒承运,斩立决,夷三族,九族之内,男子充军,女子由教廷收容,并入贱籍。”
方千秋看着郑氏,甚至至此都未曾看过宋清山一眼,“云梦使团,受人蒙蔽,念主使一介女子,优柔寡决思虑不周,免其罪,再不得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