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总想着藐视我,陈小将军。”
“在整个帝国的帝国鹰爪中,我见过的红匪,不,我更愿意称他们为,旧人。”史景津转过身,将手中的刑具放下,目光在新的样式上扫过,挑着下一个感兴趣的。
“没人比我见的更多,也没人比我更了解。抛家舍业,隐姓埋名,都不是什麽稀罕事,我只是好奇,为什麽,凭什麽,这不符合情理。”
“你能给我讲讲吗?”史景津突兀的失落起来,他或许曾经审问出许多秘密,可他从没听过任何一个人,对他说过这些。
“史景津,你就是个怪物。”陈宁生只觉得他荒谬,朝中摇摆不定,却每每都站在方千秋身前,明面上是个莽撞的,在这,却又是个疯子。
“怪物?不!你没见过真正的怪物!”史景津摊开手,打量着自己,突然大声反驳。
“我审问的第一个旧人,他是个贵族,出身比我这个了查司的可高贵多了。我几乎将他折磨成了一滩肉泥,他全族都比帝国历史上最邪恶的凶犯所受的极刑要重上千百倍。”
“可到死,我得到的最多的就是被啐的血!”史景津好似陷入什麽恐怖的回忆中,他不愿去回忆那些让自己信仰崩解的细节,他挣扎,痛苦,最後嚎叫。
“你!明明年成令控制了你的家人就让你投鼠忌器,如今,只是殷墟一行,你竟然又变了,你才是怪物,你们都是怪物!!”
“史景津,有本事,你就去找,你就去杀,我相信,你会死的比我难看的多。”陈宁生笑起来,大笑起来,甚至叫血呛住,开始挣扎。
史景津突然停下,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宁生,好似看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东西。
“不对。”
“不对。”
“你不是,你不是,你不应该出现在这。”
“方千秋是对的,他是对的,你进不去那间牢房,你进不去,你不能进去!”
史景津几乎发疯了,他去撕扯拴住他的铁链,他恨不得立刻将他扔出去,他的手都被那铁链割的血肉模糊的,他却仍不肯放弃。
“史景津!你疯了!你疯了!!”陈宁生也不知怎麽了,只是一味狂笑,这一刻,他好似比以往都要兴奋,都要癫狂。
“你闭嘴!!你闭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不配,你不配出现在这,你也不可能玷污我的书,我的艺术!!”
“史景津!”年成令苍老的声音在牢房外响起,还伴着两声重重的拐杖敲击声。
“够了。”
“让我和他谈谈。”
荒林中的秃鹫在嘶叫,庆祝着死亡,飘落,围在一旁,等待着,等待着注定会到来的那一刻。
“今日,陛下登基,册立了丞姬为皇後。你和薰姒神官皆都自身难保,乱作一团。”
“不过听起来,司烟和柳挽溪好似都有能力和时间,帮你解救家人。”
年成令拄着拐杖,观察着他的肌肉,看着他一点点变得紧张。
“可是,你的出现,不,是丞姬娘娘的苏醒,应该早就让柳挽溪知道了,几个月前的前三甲中有我们埋下的钉子。”
“我记得,司烟和柳挽溪没什麽感情基础吧?”
“如果逃亡算的话,也说不太好。”
“可是,是谁策划的呢,是谁一次次施压,是谁赐的婚呢?”
“哦对!你已经是明牌了。”年成令越说越低沉,却突兀的又兴奋起来,“他们或许会觉得,就只有你了,其他人都是安全的!”
“可我记得,司烟除了江满烃之外,没有其他资历吧,他凭什麽被移除嫌疑呢?”
“若真的如此,柳正恭柳正祭两兄弟再来横插一脚,本来只能说紧密策划的行动,现在又凭什麽成功呢?”
“你什麽意思!”陈宁生不知不觉绷紧了身子,调起了身体里最後一丝力气。
“陈小将军要是还不懂的话,不如我再说一个简单的。”
“娘娘现在深在後宫,就算想做什麽,也传不出消息,你的依仗甚至可能还不知道你被抓了的消息!”
“不可能!”陈宁生大喊,甚至吼出了一腔血。
“给他看!”年成令沉声怒喝。
在牢房外,只拿进来一块小屏幕,里面是正在和柳正恭柳正祭共度晚餐的陈氏夫妇。
“陈老先生,现在陈小将军抽不开身,可还是关心家里的,就这个镜头,陈小将军正看着呢。”
“儿子,诶呀,两位柳大人不愧是名门贵裔,我真是愧不敢当,你可是要忠勤刻苦……”
“诶!陈老先生,好不容易有次说话的机会,还是说些动情的话吧。”
陈宁生的眼圈红了,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的身世悲戚,还是为此刻的无力心痛。
“年成令,你卑鄙。”
“我们本是同路人,只是您在半途走错了路,陛下很愿意给您机会,也很愿意给你未来。”
“这是他们给不了你的,他们永远没有机会让你去做人上人,天下大同,人人平等。陈小将军,那你过去受的屈辱,又要在哪里找回来呢?”
墙角处,在年成令进来时偷偷点上的一炷香熄灭了。
却也足够撕破他本就不算坚固的思想,勾起他骨髓中埋下的恶堕。
“你是不是用了什麽?”陈宁生并不傻,他很敏感,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对,却抑制不住,好似是崩开的堤坝,明知道洪水泄出,却什麽也都再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