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传令官努力张开口,可从扬声器传出的,只有意义不明的吐血声。
他用不清醒的意识,将命令传输到自己的终端上,并让扬声器重复播放。
“紧急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冲出跃迁场!决不能……”
“你怎麽样!”指战员在他身上没找到伤口,许是他在墙角蜷缩着,将颈甲纤维上的伤口遮住,看不到。
“全速!驶向跃迁场之外!”
“同志!!同志!”
“怎麽了,他什麽情况?”医务兵赶了过来。
“不知道,刚才他突然倒在这,後来有些说不出话,现在,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指战员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退开让医生凑到近前。
医务兵也没看到外伤,几次问询统统没有结果,只能摘下他的头盔检查。
呲——
密闭气舱打开,刚在四周放好的净化器开始工作,防止管道泄露中可能存在的有毒气体夺去传令官的生命。
可当医务兵看到从传令官口鼻中流出的鲜血,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徒劳。
“驶向跃迁场之外!!”
“插管!便携式呼吸机!!快!”
“快!!”
传令官的意识已经模糊,在他将黑的视野中,他用尽力气,极轻极轻地摇了摇头。
“紧急命令!!”
扬声器重复着他接到的命令,一次,又一次。
“我去安排人传令!”指战员站起来,向作战甲板呼喊,“来一个预备班!向各单位传令!!快!”
“坚持!兄弟!坚持!呼吸!呼吸!!呼吸!!”
“坚持住!!冲出去!!”
在林晚意的猝不及防之中,赵乾声带着人冲了进来。可现在,死地就是死地,就算援兵近在眼前,敌人不管不顾的火力倾泻,完完全全向他展示了什麽叫做死地。
在死亡线上的,不只是一个人,更是他这一整支渺小的舰队。
又偏偏,他的生死在此刻,深深挂系着两军的格局。
看着那支舰队一点点在她的炮火下挣扎出来,她觉得,这支舰队说不准真的能死在跃迁场之外。
“传我命令!放缓,放缓,一旦赵乾声部离开跃迁点,第一常规舰队即刻抢占跃迁点,我林晚意不可能走向敌人为我寻好的墓地。”
跃迁的涟漪,在极远处亮起,林晚意丶戴卿黎以及沈自流,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个意料之外的方向。
不可能再有兵援的第一连舍空间站群方向。
“全体都有!既定目标,渡枢二号空间站群方向跃迁点!车钟令!超速前进!有限帮助友军,不惜一切代价,从敌编队迅速穿过!哪怕只有一舰,驶进渡枢二号空间站群,也要让快速反应舰队全体归建!”
“冲锋!”
“忒!”李藏沙吐出一口血沫,瞳孔的湛蓝色和冰湖一般,翻不起一丝波澜,“各单位情况汇报,完毕。”
面甲落下,裂纹贯穿晶面,将面甲上倒映的星空一切为二。
终端传出一片杂音,片刻,断去,再无音讯。
“这里是旗舰舰桥指挥中心,各舰各单位,汇报情况,完毕。”
舷窗外飘过的残骸算是一种回应,也是唯一一种,李藏沙低下头,看向一片狼藉的舰桥,在袭击中存活下来的指战员们陆续苏醒。
“首长,通联传感器下线,指挥中心转移吧,我们已经看不到整支舰队了。”
李藏沙看着那位参谋,移开目光,从整个舰桥扫过。
纸张在确收栏里被风翻动,却没飞出来。
“不走。”李藏沙擡起头,走回指挥台中央。
“这样的一场阻击战,作战计划是早已敲定的,是我参谋部及指挥中心的所有中高级指战员共同的智慧结晶,我信任集体的智慧,我更相信,我舰队的作战素养。”
“那个破洞,仅仅被几层特种玻璃隔断,我相信你们都恐惧,我也相信,在这样的战局中,我的战士们更加恐惧。”李藏沙指着那完全破碎的舷窗,“可是,你们相信工人同志们的汗水,战士们同样信任着他们的战舰,你们注视着高高伫立在此的我,战士们同样注视着身先士卒的旗舰。”
“我们的确需要看到战士们,可现在,更需要被看到的,是死战不退的首长,是同他们一起沐浴在钢铁洪流下的旗舰。我相信,我的战士,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成为英雄,成为英雄的集体。”
“总之,指挥中心不能动,旗舰更不能动。”
残忍的隐刃在李藏沙的心上悄悄划开一个又一个细小的伤口,它们渗出血,透支着他的精神。
“在我们任务结束的时候,我们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