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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艾美特率先开口，声音粗嘎：“挪威，芬兰，冰岛。冰天雪地，狗屁传说倒是一大堆。”他抹了把脸，“大多数是胡扯。但有几个萨米老家夥，快老得掉渣了，喝多了烈酒之後，会哼一些古老的调子。”

他看向罗莎莉。罗莎莉接过话头，她的声音冷冽：“调子里提到‘冰下的心跳’，‘永不封冻的泉水之灵’。还有关于‘森林的低语’，提到一种存在，非人非兽，与天地同寿，但畏惧‘灼热的掠夺者’。”她顿了顿，补充道，“他们用一种古老的词汇称呼那种存在，发音类似‘阿尔瓦’。”这个词从她优美的唇间吐出，带着奇异的韵律。

“掠夺者？”卡莱尔敏锐地抓住这个词。

“像是指吸血鬼。”艾美特啐了一口，“那些老家夥提到这些时，眼神恐惧，不敢多言。好像提及名字都会招来灾祸。”

艾美特从随身携带的皮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几份小心拓印的羊皮纸碎片和用手机拍摄的丶模糊不清的壁画照片。

“然後我们在挪威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吸血鬼族群的古老藏书洞里找到了这些。”艾美特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他们避世已久，几乎不与其他族群来往。这些记载非常古老，用的是一种近乎失传的吸血鬼古文。”

他指向一张拓片，上面用优雅却诡异的笔触描绘着一个散发着柔和光晕，形似人类却有着透明翅膀的生物，正在将一颗璀璨如星辰，形状不规则的水晶状物体，递给一个面色苍白的吸血鬼贵族。而背景，是破开乌云的阳光。

“记载语焉不详，反复提及‘森林之子’丶‘生命恩赐’以及‘日光圣礼’。”罗莎莉补充，眉头紧蹙，“似乎很久很久以前，精灵一族曾与某些吸血鬼贵族有过一段和平甚至馈赠的时期。但记载在关键处断裂了，似乎被人为销毁了许多。”

卡莱尔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示意贾斯帕和爱丽丝。

贾斯帕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沙漠的干燥感：“埃及。古老的墓xue壁画上，确实有非人形生物的描绘。常与水源丶植物生长丶森林生物联系在一起。但更多是象征意义，难以解读。我们遇到了一位年迈的考古学家，他私下研究一些…非正统历史。他提到一份残破的莎草纸文献，记载了法老追逐一种‘蓝色的生命之源’，认为其能赋予超越死亡的力量，但最终引来了‘沙暴般的黑暗’，导致了一个小城的湮灭。”

爱丽丝接着道，语速稍快：“喜马拉雅山麓的村落里，传说更模糊。有苦修者提及‘山灵’，是山脉血脉的守护者，无形无体，融于冰雪溪流。但他们说‘山灵’早已沉寂，因为‘血脉被污染，心脏被刺穿’。他们感受到的是——悲伤。巨大的丶蔓延的悲伤。”爱丽丝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共情般的颤音。

最後，卡莱尔和埃斯梅对视一眼。卡莱尔开口：“亚马逊雨林。那里的传说与我们已知的差异最大。部落祭司们崇拜‘雨林之母’，一种浩瀚的集体意识，而非个体。但他们提到，在某些极其古老的丶被遗忘的仪式地点，水流会显现出短暂的‘人形’，传达预警或知识。他们坚信这种存在正在‘衰弱’，因为‘源头的之水正在变得苦涩’。”埃斯梅轻声补充：“一位非常年长的女祭司，她拉着我的手，反复说‘影子在喝水’，‘影子想要变成水’。”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回忆，“她说这话时，看着我，仿佛我能理解…那种贪婪。”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信息碎片铺陈开来，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一摆放在桌面上，来自世界各个角落，不同文化，不同语言，却奇异地指向了某些令人不安的共同主题：一种与水丶与自然生物紧密相连的非人存在；一种古老的丶对它们的畏惧；以及…掠夺丶污染丶衰弱和悲伤。

也都隐隐约约地指向了意大利，指向了沃尔图里。

“阿尔瓦…”卡莱尔低声重复着罗莎莉带来的那个词，“这可能是关键。”

“还有‘灼热的掠夺者’，‘沙暴般的黑暗’，‘影子在喝水’…”爱丽丝列举着，脸色发白，“这些似乎都指向…”

“吸血鬼。”贾斯帕冷硬地接话，眼睛里没有丝毫意外，“古老时期的吸血鬼。甚至可能，就是沃图里的前身，或者与他们有关。”

拼图正在缓慢而狰狞地拼凑起来。阿罗的野心，并非一时兴起。它来源于一段被遗忘的，充满掠夺和贪婪的黑暗历史。

“爱德华和苏尔斯…”埃斯梅忧心忡忡地开口，“他们在那里…”

就在这时，爱丽丝猛地抽了一口气，捂住额头，身体晃了一下。贾斯帕立刻扶住她。

“爱丽丝？”卡莱尔快步上前。

“水…是水…”爱丽丝的声音痛苦而模糊，“冰冷的…石头…很多水…在黑暗中发光…爱德华在…在跑…苏尔斯…她停下了…”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瞳孔收缩，“…她看到了什麽…很可怕…又很…悲伤…”

预知的碎片支离破碎，却带来了最直接的不安。沃尔泰拉的情况显然极不乐观。

“我们必须做点什麽！”艾美特低吼一声，一拳砸在旁边厚重的橡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冷静，艾美特。”卡莱尔按住他的手臂，力量不容置疑，“冲动解决不了问题。我们需要计划。沃尔泰拉不是我们能硬闯的地方。”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衆人收集来的信息，大脑飞速运转。

“‘源头的之水变得苦涩’，‘血脉被污染’…”他沉吟着，“阿罗囚禁那个精灵，抽取她的力量，这或许不仅仅是追求永生那麽简单。他可能是在尝试…提取精灵之力？或者…融合？”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我们需要更多关于‘阿尔瓦’本身的信息。”卡莱尔决断道，“它们的弱点，它们的起源，它们力量的本质。尤其是…如何阻止这种抽取，或者…如果可能，要将阿罗他们的恶行公之于衆。”

他看向罗莎莉和艾美特：“你们提到的‘永不封冻的泉水’，那些古老调子…可能需要重返北欧，找到更具体的线索。那些老萨米人，必须让他们开口。”

他又看向贾斯帕和爱丽丝：“埃及那份提及‘蓝色生命之源’和‘沙暴黑暗’的莎草纸文献，必须找到原件。喜马拉雅的悲伤‘山灵’传说，也需要更深挖掘。爱丽丝，尽力捕捉任何与沃尔泰拉相关的碎片，任何细微的线索都可能救命。”

最後，他看向埃斯梅和自己：“亚马逊的‘影子喝水’…这个比喻很关键。我们需要再访雨林，找到那位女祭司，问清楚‘影子’到底是什麽，又如何‘喝水’。”

任务被再次分配，目标更加明确，但也更加艰巨。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敌人，而是一个延续了可能数千年的黑暗图谋。

至于苏尔斯和爱德华，他们相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沃图里家族也没有任何动作，说明他们现在还是安全的。

屋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大了，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幕墙，像是无数焦急的手指在叩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