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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逃亡者何人五 现在不是逃亡的时节（第1页）

第48章逃亡者何人（五）现在不是逃亡的时节……

声音来源，西偏北37度，垂直距离十七米。洛暮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整座山林在她的眼中褪色分解，变成一张由数据和术语构架成的三维地图。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她已经精准地计算出距离和最快路线。

不能绕路，必须抓紧时间，洛暮擡头看了看陡峭的山壁，抓住上面的藤条蹬腿猛地攀上去。随着洛暮的攀爬，山壁上的泥土簌簌地落下，她也懒得计较身上头上落的一堆灰，伸手扒住最上层的平台，轻松地翻上去，随即飞奔起来。

感知，感知！这次完全不需要刻意的啓动，心流自然而然地开啓，顺应洛暮的意志向外延伸。很好，越来越靠近了。人员，两名；野兽，一只，黑熊？棕熊。靠，真是倒霉，最皮糙肉厚的东西。洛暮抓紧手里的枪。

距离，八十米，七十米，五十米……

“王岩，站起来，站起来，不要跑，不要背对它。”莫斯死死地盯着那只慢慢靠近的棕熊，小声急促地呼喊着同伴。

最初的恐惧过後，他已经找回了理智，这时候莫斯无比庆幸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转身逃跑，否则一定会激发棕熊的捕猎本能，那更是死路一条。

他不敢轻举妄动，王岩瘫软在地半天没有挣扎起来，该死的，这只会让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莫斯疯狂吞咽口水，手指痉挛地握着电棍，但在这样一只庞然大物面前，电棍简直跟玩具没什麽区别。

棕熊同样审视着这两个人，它和他们的距离在拉近，但它也在犹豫。前面那个大块头看着没那麽好对付，也没有第一时间逃跑，那他们究竟是猎物还是势均力敌的敌手呢？它并不想为一顿饭搭上太重的代价。

看着越来越近的棕熊，莫斯颤抖得更厉害了，他努力地发出吼叫，想让自己看着更加威猛，叫这个畜生知难而退。但它的行动让他绝望，它只是犹豫了一下，还在继续靠近。

要怎麽样？能怎麽样？莫斯第一次想要大声呼救，但这个念头只给了他更深的绝望，在人烟罕至的蒙特山深处，不会有人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呼喊。

“啊——”王岩终于崩溃了，他拼命地转过身，连滚带爬地向远处逃命。莫斯的叮嘱他已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此刻这个十八岁男孩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那个恐怖的畜生越远越好。

“停下！”莫斯吼道。

他虚张的声势被王岩的落荒而逃击了个粉碎，棕熊咧开嘴露出尖锐的黄牙和涎水，它明白了，这是猎物。

棕熊压低身子一个俯冲，转眼间就从小坡上奔下，它接近半吨重的身体扑向这两个人类，莫斯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他疯了，他破口大骂孤注一掷地挥舞电棒，想要阻拦那只迅速靠近的野兽。

“去你的！来啊！电死你！”

熊在即将到达他面前时擡起了前掌，它厚实的爪子可以轻松掰断一棵小树，掀开一个人类的脑袋自然是不在话下。

莫斯的勇气在这一刻终于土崩瓦解，来自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转过身想要奔逃，但那轻轻一下就足以拍断他全身骨头的熊掌已经挥了过来。

一声枪响惊破了蒙特山的黎明，紧跟着又响起密集连续的几声，禽鸟疯狂拍打翅膀从山林里冲向天空，发出哀哀的鸣叫，它们棕黑色的身影成群盘旋在灰白色的天幕下。

远处太阳正在升起，它苍白着脸，散发的光芒没给地面带来任何温度，不知道是不是目睹了林间缓缓流淌的鲜血。

树林里，棕熊庞大的身躯重重倒地，落地的动静让莫斯被震得悬空了一瞬，它的脑袋被打得稀烂，半边头盖骨飞出很远。残缺的脑袋上，它仅存的一只眼睛还睁着，残留着捕猎前凶狠狡黠的光。

莫斯呆呆地看着棕熊的尸体，似乎不敢确认眼前这一幕，害怕它只是个幻觉。他反应过来手里还有电棍，连忙嘶吼着爬起去电那具尸体，电棍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音，很快空气里就弥漫了皮毛的焦味。这时候他丢掉电棍，他的身体已经耗尽了最後一点肾上腺素，腿一软坐在地上。

林内响起嚎哭声，意识到逃过一劫的王岩又哭又笑，疯了般捶着胸膛，他踉踉跄跄向莫斯这里爬来，手抖了两下都没抓稳自己的同伴，两个劫後馀生的人在巨熊的尸体前紧紧靠着抖成一团，一个放声大哭，一个呆若木鸡。

洛暮放下枪，咬紧的牙关终于松开。她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拦棕熊的进攻，这样的情况下唯有开枪一途。以棕熊的体型打中其他部位都是不痛不痒，它甚至还可能因为疼痛而更加愤怒。千钧一发之际要麽她准确地射中行动中棕熊的脑袋，要麽让它把莫斯的脑袋掀开。

洛暮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可这次射出的子弹关乎人命，即使是她也难免紧张。幸好，幸好。她看着地上那两个失态的人，把枪别回腰间，调整好表情抖落身上的灰，放轻脚步走过去。

王岩还在哭泣，莫斯的意识却回转回来了，他向四周扫视一圈，去找那个开枪的人，正好看到朝他们走来的洛暮。

“洛连长……”他喃喃道。如果半小时前他见到洛暮，第一想法一定是逃跑，但在死亡的威胁前，被军队的人找回去好像也没那麽可怕了。

“你们还好吧。”洛暮问。

这时候不该拿枪指着他们声色俱厉吗，这样子是搞什麽啊，莫斯茫然地想，感激与敌意在他的心头剧烈斗争，他一时间竟然什麽都说不出来。

但王岩看见洛暮後，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上来，他哪还管什麽军官不军官，边哭边说：“谢谢洛连长，谢谢洛连长，太好了，你来真是太好了……”

他说着就泣不成声，那头巨熊的尸体还在旁边，对死亡的恐惧还未从他的心头驱散，重获新生的感激扭转了他对军官的痛恨，此刻他只想扑在洛暮的脚边大哭一场。

“谢谢……洛连长。”莫斯终于开口。

“这有什麽，你们没事才是最好的，潘恩都担心死了。”洛暮说。

“潘恩？”

“对，他一路都在催我们快点，急得要命。以後做事请周全一些，朋友会担心的。”

“哈哈。”莫斯勉力一笑，心中沉甸甸的。

“他应该很快就会到，我那几枪恐怕惊动了不少人，我们说话尽量快点。”洛暮蹲下来与他们视线平齐，“首先你有什麽想问我的吗？”

“是我主使的，跟王岩没关系。洛连长你也看到了，他那麽胆小，不可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我愿意承担一切後果。”莫斯不敢看洛暮的眼睛，他盯着地上的松针，痛恨自己为什麽不是它们中的一员。

“不！我也参与了，我们一起干的，是我想的主意。”王岩闻言用力地抹掉眼泪，急切地说。

“闭嘴，现在是你说话的时候吗？”莫斯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