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落背对着兰父兰母,注视兰升的遗照:“我跟他有没有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死了,你们绝望了,所有人都痛苦了。”
兰母趴在地上,脖颈青筋毕露,嗓音尖哑:“你有什麽冲我来啊!你有什麽不满意的冲我来啊!他只是个和你一样大的孩子他凭什麽要承担这些!”
“你也知道我是和他一样大的孩子吗!”兰落一脚踹翻桌子,香灰撒了一地。
兰父兰母身上也沾上了香灰,他们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没有反驳兰落。
兰落踩着香灰一步步靠近他们:“你也知道我会不满意吗?你也知道我不该承受这些吗?”
“凭什麽?”兰落嗤笑,“凭什麽?你有什麽资格问出这三个字?”
她弯腰,双手掐住二人的脖子,目光看进灵堂外的夜色,眸中一片漆黑。
兰父兰母急了,也明白了兰落不是来闹小孩子脾气的,于是慌了神一样疯狂拍打兰落的手臂,双脚无助地蹬着。
兰落丝毫不为所动,他们打得越狠,她掐得就越用力。
“你说我从前懂事?”兰落叙旧一样淡淡开口,“看来兰升没告诉你们,我从小就欺负他,你的宝贝儿子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吃了很多你不知道的裤头。”
“他不是痛觉灵敏吗?不是喜欢收藏吗?那我就打他,用针扎他,故意推倒他,踹翻他的藏宝箱,扔掉他的宝藏。”
兰落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他们更难受一点,所以说得半真半假,连她自己都快分不清了。
兰落知道,她不需要诉说自己的不甘,也没必要为自己据理力争。
因为他们不爱。
不爱,就不会在意,就算她在这里歇斯底里声泪俱下,他们也只会责怪她毁了兰升的清静。
委屈的人,抱怨的人,闹到最後想要的无非就是爱。
但她不要,她不要他们的爱,她只要公平,只要他们痛苦。
而心头肉兰升,和卖女儿换来的财富,就是最能让他们痛苦的东西。
兰落一直没问他们是怎麽费力联系上陆氏丶怎麽极力推销她的忍痛能力,又怎麽跟陆观讨价还价的。
陆观那样做事阴暗的人,难道会满大街宣布自己要招收实验体吗?
他们心知肚明。
兰落垂着眼睛,手指收紧丶再收紧……
被掀起的香灰慢慢沉下去,兰父兰母挣扎的手臂也渐渐垂落,二人面色狰狞地闭上了眼睛。
兰落松手,他们就软软倒地,无知无觉。
平静的香灰再次扬起,在兰落长久的注视下,缓慢聚在了兰父兰母的周围。
“滴答”,兰落擡眸——
下雨了。
雨点打在透亮的落地窗上,窗内漆黑一片,只有一块电脑屏幕闪着幽光。
高大的男人坐在桌前,左手扎着吊瓶,右手滑动屏幕,露出上面被放大的照片。
“先生,”一道毕恭毕敬的人影捧着手掌大的盒子出现在室内,“送来了。”
盒子里,躺着一块金属圆饼,圆饼上插满了向四面八方延伸的管子。
男人拿起圆饼,漫不经心观赏了一下:“不错,去接上吧。”
人影应声退下。
室内重新归于寂静,男人点了点屏幕里的人脸,轻笑:“这麽快就被抓到了。”
“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