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带着一身阴冷水汽贴近她,满脸平和道:“好端端的生什麽气呢?”
温和的笑丶暗藏炽热的乌眸显得她无理取闹似的,薇洛低头嗤了声。
“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
祂古井无波的眸闪动几下。
还在装!
薇洛“噌”得起身凑到祂眼前瞪祂:“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你以为多使几次这样的伎俩,就能水滴石穿,让我同意了?”她说着点了点祂的心口,“身为神明,你有心吗?”
椅子被她的起身推得“嘎吱”作响,她指尖那冰冷的胸膛却一点动静没有,她自嘲般笑笑,暗骂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吾的确无心,”祂轻笑了声,身侧水流牢牢圈住她的臂膀,“但吾会这样,永远不放手。”
“这不算爱吗?”
祂问着话凑近,薇洛被逼得往後弯腰,张了张嘴,却不知祂这话是在自问还是问她,亦不知什麽是答案,无法作答。
“你说这是卑劣的手段丶伎俩,”祂眨了眨乌眸,“可人类为求爱都这麽做,动物更是如此,我自然也可以。”
眨眼间,眼底的爱欲过于滚烫,她侧头不肯看祂,祂却一掌撑在她耳侧:“按人类逻辑而言,你前世为离开骗取印记,不才是最恶劣的吗?”
“才不是……额,”她挣动几下,却没挣动,言谈间,清清水流早已圈紧腕部,捏紧她下颌,逼她看见祂眸里深沉难言的爱意。
“才不是什麽?”祂边说边贴近她耳侧。
“不是你说的那样,”她闭了眼,“我分明是为了帮你分忧,才问你要的印记。”
眼前一片黑暗,耳侧气息潮湿冰冷,祂面容妖异丶声音暗哑,就像是危险暗流,暗伏着,要伺机而动,一旦卷上她,就要融进她骨子里。
神默了下,乌眸里,眼瞳愈发猩红,兴奋起来。
“那你抛下我离开这事又怎麽解释?”
“什麽我抛下你,”薇洛怒而睁眼,“明明是我溺于南河时,你忽视了印记联系,没来救我!松开!”
清流没动,分出一小支,拈去她眼角的生理泪水。
“是吗?可千年过去,你都未回应我。”
祂说着,乌眸一眨不眨,下了定论:“你在吾这已没有可信度了,人类。”
“我只记得那是我上一世临终时看见的……”薇洛急着解释,她和那群骗子不一样,就没骗过人。
守望了千年,却不料最後一眼竟是死别,祂拥紧她,又在她推拒前,微笑着松开她,“我当然信你……但无论如何,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甩开我,晚上我还会再来的。”
祂说完这些,就推门而去,步履匆匆。
不知祂又要做什麽,但又为祂坚定的选择信任自己而动容,薇洛哑然,握紧了拳头。
在她看来,生活里发生的事,无论好坏,都无非是因为一个字:“利”。
她是被父母卖给骗子的,他们先前给她好脸,却又在她寻回家後,不信她说那群买她的人是骗子,用她敛财的说辞,偷偷给骗子打报告。
骗子得知此事,摆着好脸带她回去後,就敲碎了她的膝盖,直到她木着脸表示愿意配合,才给她吃喝,分了小房间给她。
而祂又为了什麽靠近她……因为前世情谊?因为未知的“恩”情?还是因为什麽?
想不明白,薇洛坐在床上,蜷缩着自己。
屋子里,小假山上流水哗啦哗啦落下,引得她想起了来这前印记的变化,薇洛按住颈前印记。
是了,长期待在这里,接触前世的记忆,会被这改变丶异化,她现在已经开始左思右想,都变得不像她了。
清了杂念,薇洛坐了起来,一眼就望见桌上的芙蓉花,它纤细丶美艳,向来在晚秋霜降之後盛开,又叫“拒霜花”。
尽管不知为何它开在这盛夏,但她是越看越喜欢,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回花架上,“也许,我该学学你,拒绝外物纷扰,独自艳丽。”
说罢,她掀开日历本,抓起日历纸一撕,从此她将与纠结和纷扰一刀两断,遵循本心。
她撕完,欲扔,忽然顿住。
“这是什麽?”她定眼看了看,被手拈着的半份纸後有星星点点的图画,像是被分散的文字部首。
猜到什麽,薇洛眸光又亮了几分。
破除困境,离开这里,希望近在眼前,她翻了翻日历纸,把有图画的几页都撕了下来,叠放在一起,凑成一句话:“离开这现世水境的钥匙,藏在你从前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