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凌松四两拨千斤:“我昨天有应酬。”没想到,当父亲的根本不吃这一套:“什么应酬能比你的终身大事更重要?过段时间,你抽空去趟荆城拜访一下陈旭生,顺便聊聊订婚的事。”迟迟没听见儿子的回复,韩应天加重语气:“早点结婚生子,我也能和你妈有个交代。”韩凌松的声音冷得像裹着层冰渣子:“我妈不需要我给她这种交代。”事实上,他对于母亲胡蕊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也并不清楚她生前对自己和弟弟韩凌杉有过怎样的期待,之所以这样反驳,只是潜意识里在否定一个不忠于婚姻的丈夫、一个不理解孩子的父亲。韩应天果然被激怒:“你……怎么和我说话的?翅膀硬了是吧?不要以为现在磐天上下没了你不行,我还没老到管不住自己的儿子!”“我没有这么自负。”“那你……”“我只是不想结婚。”这句话一说出口,韩凌松便后悔了:他无法忘记自己跪在书房反思的三天三夜,韩应天用藤杖打出来的伤还隐隐作痛。目光暗了暗,他下意识改口道:“不想,这么早结婚。”韩应天似乎早有预感。默了两秒,他压低声音质问长子:“你是不是还跟男的搞在一起?”最后那一句责问扎得韩凌松心脏酸胀、发疼,好似自己这三年来花在磐天集团上的心血,通通填补不上曾经带给父亲的失望。但是。他拼尽全力、用最短的时间坐稳公司掌舵人的位置,就是为了不再像三年前那般畏惧,就是为了能有另一种选择。思及此,反而释然。韩凌松波澜不惊地挂断电话:“我一会儿还要开会,先不聊了。”听见手机里传出富有节奏的忙音,他的心情也渐渐平复,重新切换回到聊天界面,引入眼帘的还是那句“别逼我扇你”。真的。他多想对这个世界说,别逼我扇你。韩凌松勾了勾唇,重新藏好身体里不知何时长出来的反骨,低头认真研究起时响的账号。其实之前就已经翻看过无数遍:风景头像,真名id,朋友圈里只有零零散散几张在剧组当武替的工作记录——他已经熟络到可以脱口而出每一张照片的发布时间。窥视还不够。韩凌松点开备注,又将对方备注修改成“闹钟”的eoji图标。就像大学时那样。刚入住401那会儿,他只觉得隔壁床那位室友太过聒噪,人如其名,像只闹钟,时不时就在自己耳边炸响一下。后来,他被时响逼问备注“闹钟”的由来,自己死活不肯说,但男朋友很懂得礼尚往来,立刻就将他的备注改成了一棵树。说来也巧,树的默认图标似乎是一棵松树,和他的名字很搭。那些微不足道的日常细节,彼时只博会心一笑,分开后却成了扎进皮肉里的刺,隐隐作痛但难以拔除,只能尽量不去碰触……如今再看,那些细细密密的小刺似乎都已经变成了自己的血肉,坚硬,牢固,如同足以抵御外界一切纷扰的铠甲。他不是“还和男的搞在一起”。而是“找回了曾经丢失的初心”。就算时响没心没肺。就算时响另有所图。但现在的自己,有足够的时间、金钱、人脉和手段,将那个人牢牢绑在身边了。想到这里,又生笑意。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孙裕推门进来的时候,韩大总裁已经恢复了平日一贯的严肃稳重,掀眼问什么事。他立刻将手中几个衣物防尘袋递过去:“这是您在‘赫雅’订的私服,已经送去干洗店清洗熨烫过了。”“知道了。”“需要我送到璇宫吗?”“不用,我自己带回去。”帮总裁送洗个人衣物是特助分内工作,所以孙裕一看尺寸就知道这些衣服更像是为那位时先生准备的,于是,接下来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深意:只见韩凌松将那些衣服小心翼翼放在办公桌下,生怕自己会忘了似的,想了想,又挪到桌面上,又想了想,索性拎起袋子起身往外走。应该是打算放进车里?孙裕暗暗琢磨,自家boss这一连串小动作,倒是莫名让他想起自己给暗恋的女孩送礼物前的局促模样来。还没得出结论,他就听见韩凌松更改行程的要求:“下午的高峰论坛结束后直接回璇宫,不要再有别的安排了。”*韩凌松抵家时,时响正在秦医生的引导下做复健训练。为了让伤者更好地进入状态,他特意将健身房改成了复健场地,自己就站在门口,不远不近地看着时响进行左臂肘关节屈伸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