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大雾,天上只能看见一鈎沁着凉意的朦胧月梢。
吴记棺材铺内正中摆着一副硕大棺材,夥计刘福穿着工服,布满老茧的手正拿着毛刷,细细给那棺材一遍遍地上漆。
门口站着一穿着白麻衣的痞郎中,斜靠门框,磕着瓜子道,“你东家呢?还没回来?”
夥计擡头瞥了一眼那痞郎中,又继续上漆,“没回来。”
痞郎中靠近些,一副打商量的语气:“我说刘福,你也跟着劝劝你东家,把铺子盘给我。大家嫌这棺材铺晦气,都不来我这儿看病了,我这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刘福笑了,还是没看他,,“街坊少生点病不是挺好的?再说了,铺子盘给你,那我去哪儿上工?你养活我?”
那痞郎中被噎,呸出瓜子壳,嘴里嘟囔着往隔壁自家铺子门口去了,“贼老鬼。一天天的就知道赚死人钱,没你娘鸟兴!”
痞郎中声音不大不小,那刘福当没听见,继续干手里的活。
棺材铺里间布帘一掀,出来又一夥计,他也拿了个毛刷,一并给那棺材刷起漆来。
“福哥,城东家那陈老太太订的木料啥时候到?”
刘福琢磨了下日子,“已经在路上了,估摸今晚能到。”
说话当时,远远一阵车轱辘声响起,刘福连忙放下手中活计,从店门口探了半个身子去看。只见吴记棺材铺东家在前,俩壮汉在後,三人推着一辆两轮木板车缓缓而来,那木板车上整齐绑着胜人高的木材。
“财哥。”刘福与店里夥计连忙上前帮忙,“辛苦了。”
吴老财和煦一笑:“自家生意,辛苦点不碍事。对了,我从乡下接了两个要紧活儿,但是钱多,这两天辛苦一下,到时候给你们发花红。”
刘福眼睛亮了:“东家真大方。”
另一夥计也附和道。
痞郎中在自家店铺口看这棺材铺生意如此好,心中发酸叫骂,“直娘贼,看你几时给自己做棺材!”
几人吭哧吭哧把那车木板给运到了後院。这一进去,就没人再出来了。
痞郎中暗觉不对,撇下手中瓜子,蹑手蹑脚地往自家後院凑去。
药铺和棺材铺的铺子连在一起,後院也连在一起。那痞郎中小心翼翼爬上连墙,探了半个脑袋,只见那夥计和一壮汉正在院里搬运一块块木材。
只是那木材形状有些怪,居然长短不一。可做棺材也不用拼木头吧?
哦,一定是那厮以次充好!痞郎中暗自猜测。
念头刚起,一阵风吹过,眼前似乎有东西一闪而过。
刚想低头细看,脖子上突然多出一双糙手。
只听几声咔哒,自己脑袋已然转了个弯。
痞郎中变成了死郎中,放大的瞳孔里映出吴老财毫无表情的脸。
吴老财像拎小鸡似的,拎着那死郎中几个纵身,便回到自家院里。
刘福这才发觉动静,连忙赶上前来,一看吴老财手上拎着的死郎中,忙道,“财哥,先进屋。”
吴老财进了屋,便将死郎中往旁一扔,见着屋内正中已打开的雕花木箱,吩咐道:“这棺材铺怕是待不得了,要抓紧把东西送出去。”
刘福:“可是财哥,怎麽就一具?”
“出了变数。”吴老财望向那壮汉,“照原计划做,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