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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和吗?”李鹤弯腰问。
他们面前,一阵风划过,滚过了几片转着圈的落叶。他们这几日的检查工作虽是秘密进行,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一些住民知道了。
风雨虽没倾盆地下下来,所有人却跟要发大洪水似的,囤粮储水,关店告假。平日里行人纷纷的街上如今连个叫卖声都难以听闻。
万幸的是,先前发现的怀疑人员已尽数抓住。他们往宣示栏上贴了几张告示後,又挨家挨户去告知。
正巧敲开一户人家,竟是个家店一体的衣铺,李鹤当即询问,带着荼礼进去挑了几件厚披风。
“这几天不是都关在家吗,我夫人闲着也是闲着,织了一些新玩意,试试不?”
李鹤摆手拒绝,老板却依旧端着一个小篮子过来了,里边还露出了一些绿毛线。
老板蹲下来,掀开篮子上的布。一个像手一样的毛件躺在那,李鹤拒绝的话堵在喉口,好奇地蹲下来,提着一根食指把它拎起来。
“嘿?”李鹤不由惊叹。
荼礼显然是对看起来断掉还发绿的手很感兴趣,眼睛亮亮的。
老板瞅了眼李鹤,立马把篮子放下,不由分说地从李鹤手里夺下食指,把那绿绿的毛件套到荼礼手上。
那两手之间还连了条长长的线。
“你们缺钱了吧。”李鹤无语的同时还有些想笑,转头去看荼礼。
没想到还挺适合的。
“诶正好,我夫人本来做给小孩的。”老板笑着拍了拍荼礼的头。
荼礼低着头,欣赏着手上的新皮。
“多少钱?”李鹤难得见荼礼流露出如此浓烈的情感,伸手拿出钱袋。
“五文。”老板比了个五。
李鹤掏钱的时候,顺嘴问:“做给小孩的还拿出来卖?”
老板叹了口气。
李鹤动作一僵,回忆起这个店的陈设。
虽然衣服占了大部分,但空着的桌子上丝毫没有小孩会玩的物件,就这个毛件的大小,无疑是做给七八岁小孩的。
李鹤心里不好的预感还没起来,旁边屋里突然走来一个青年,边掀门帘边说:“爹,饭好了。”
老板诶了一声,转头对李鹤说:“儿子经常在外不回家,夫人做了这小物件,就希望他在外边别着凉。结果一回来才发现,嘿!忘记这小孩正长着呢。”
“这种事还到处跟人说啊?”青年有些无语。
“你娘这不正给你织新的嘛,莫要生气。”
青年敷衍地扯了扯嘴角,看了李鹤一眼,“平山堂的?”
李鹤点了点头。
谁知,青年再没给一个眼神,轻哼一声,竟转身回了屋。
“嗯,这小孩?”老板看着落下的门帘,向李鹤赔笑,“不好意思啊。”
“没事。”李鹤把五文递给他,“刚刚的披风?”
“啊那儿,”老板起身去拿,“我给你拿来。”
“嗯不错。”李鹤边说,手边在荼礼脖前落了结,又把两侧的料子往中间拢了拢。“暖和吗?”
荼礼双手举起向後,把帽子戴上了。
那帽子软塌塌地覆下来,盖住了她的额头同上半边眼,带着毛件的手盖着耳朵,荼礼擡了擡下巴,笑着朝李鹤点了点头。
李鹤也笑了,“那就行。”
李鹤打开门,让荼礼先出去了,自己刚踏出一只脚,老板後边送着,边道着歉。
“真没事。”李鹤颔首,“散修和道士都是互相看不上眼的,放心。”他拍了拍老板扶门的手,另一只手微微用力,把门关上了。
一转头,见荼礼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那笑里,有些嘲弄的意味。
李鹤无奈道:“这不最近太不太平了吗。”
老板那一声叹气,差点给他叹得心脏停了。
“走吧,去找你丢掉的东西。”
荼礼一脚跨下两级台阶,再并脚一跳到地上。李鹤则是规规矩矩走完了四级台阶。
他们朝空无一人尘烟滚滚的前方走去,天空仍是阴沉的灰。
两个人影一高一矮,或并肩,或矮在前高在後,但始终离得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