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卷舒道:“有你的饭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的。”
“就是,这人毛病真多。”灵久刚说完,夹起一块萝卜,一时间竟呆愣住。萝卜炖排骨,萝卜切的比排骨还大,都不能说是一块,应该说半截,这对吗?她皱起眉头,毕竟自己没出力,话在嘴边停了半晌才出口,“这萝卜切得正好,这真正好。”
雪芽道:“知道你能吃,故意切的大块。”
“啊?啊。”灵久擡头看向朱又玄,“老朱哥,你的厨艺还是挺好的,进步空间也挺大的。”
这声“老朱哥”叫的,给任卷舒笑了半天。
朱又玄先“嗯”了声,随即看向她,淡淡开口:“这孩子被你带好了,真会说话。”
灵久没反应过来,真以为夸她,还仰着个小脸,“还好,还好啦,说话是门学问,也就是我悟性高,还得多学多练,多学多练。”
几人一齐笑出声,把她笑懵了,反应半天才领会到话里的意思。
燕辞归笑道:“我跟你们讲,小灵久跟商贩讨价还价时,那才叫好玩呢。”
听着几人连说带笑,朱又玄也被欢快的氛围带进去,跟着笑了半天。
人多确实热闹,这几个人都还不错。他脑海中下意识冒出一个念头,“若是能跟她们一同闯荡,也是件乐事,可惜了。”
欢声笑语中,朱又玄的嘴角逐渐落下,扫了眼大口吃饭的山罔。
还将这小家夥连累了。
都撂筷後,朱又玄给任卷舒递了句话,“一会去刷碗。”
灵久“噌”地举起手,还没等说出话,被雪芽捂住嘴,“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任卷舒心领神会,玩笑道:“刷碗还得拉个垫背的。”
朱又玄收拾起碗筷,“不给你找点事干,心里难受。”
“得得得,干活吧。”任卷舒起身,想要接他手里的碗筷,只听他说了句,“跟上就行了。”
她顺势背过手,跟在身後。
山罔跳下长凳,屁颠屁颠地跟上两人。
朱又玄照常往外走,撂下一句话,“老实待着。”
声音在鼻子中吭叽出来,山罔停下脚步,赤色的小爪子在头上挠了挠,呆呆地看着两人走出去。
乌桕树下,几片叶子随风落下,两人在井边洗碗。
说是干活,任卷舒站在一旁,就是搭把手的事情。朱又玄将洗好的碗筷递过来,她摆放好,还顺带监工,“刷仔细一点,你看这碗边。”
“站着说话不腰疼。”朱又玄一把拿过来,仔细瞧着,“这碗边挺干净的,哪有没刷干净?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嘴里嘟囔着,还是又洗了一遍。
“我就说这碗边,也没说它不干净啊。”
朱又玄懒得跟她斗嘴,任卷舒笑了下,也没再说话。
她知道朱又玄做了很多错事,面对他必死的结局,心头的情绪杂乱,生出些许不忍丶无措丶心慌……这种难以概括的情绪,也不知道对不对。
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任卷舒轻声道:“有些事好像怎麽都想不明白,朱又玄,你後悔吗?”
她语调很轻,就像这树上的落叶,晃晃悠悠地往下落。
这一辈子想不明白的事可太多了,朱又玄笑了下,深呼一口气,如今死期将至,好像一瞬间都释然了,该爱该恨,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有什麽好後悔的。”朱又玄手上刷碗的动作没停,“我做的这些事,不怨,不悔,也算死得其所,至此一生,足矣。”
任卷舒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又透过乌桕树的枝丫看向天空,摇头笑笑。
安静半晌,她开口道:“朱又玄,都怪你这乌鸦嘴,等……以後,以後多说点好听的话。”
“嗯。”
朱又玄碰了下她胳膊,任卷舒伸出手,接过来的却不是碗筷,而是那碎玉。
任卷舒盯着手心里的东西愣神,眼神扫到一旁,才发现碗筷已经整齐摆放好。
她还没来及说话,朱又玄逼出妖丹。
见他手指变化,金色妖丹逐渐産生裂痕,任卷舒双眸微颤,想要伸手制止他,却被金光弹开,硬生生在地上滚了两圈。
“朱又玄!”
她急忙爬起来,手中的碎玉比她还要急迫,像是有股极大吸力,拽着她往朱又玄那边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