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风吹过来,带着夜的凉意,将那扇木门吹的吱哇作响。好似又因为门太重丶风太小,门只是来回轻轻动着几下,既没有砰得一下关上,又没有哗得一下打开,始终就留着两指宽的缝隙,让人无端好奇而想要靠近。
荼礼没什麽表情看着那扇开开合合的门,淡声道:“他们已经放弃这里了。”顿了一下,“我们走吧。”
他们指的是那群‘人’。
李鹤推开门。
这个房间和他们在福陵堂破的几间可能是用来混淆视野的空屋没有区别。
真要挑的话,这个会更旧一点,是近日的旧痕。
荼礼又说:“没有意外的话,等到明天清晨,他们就能回到家了。”
这个他们,则指的是‘道士’们。
是的。
所有之前无法踏进的房屋,里面空无一物,外面阵法损毁。
李鹤给各道士的符咒,有着他和许明宇共创的功能。
正常符咒转物极易,转人却难,因此有了移送阵。
可啓阵耗的灵力,比画符多了不是一点半点。他们有时检查完,灵根都快枯了,两个人的灵力都凑不出半个阵。于是,就有了这麽个符。
人首先为自己定灵,其次取心口血点于符上。符便能认人为死物,从而移送了去。
现下所有可疑之物都被移走,人也都消失不见。
在村长被他们拖住,还有可能已经丧命的情况下,李鹤认为符咒起效的可能很大。
李鹤点了点头,“可惜没有捉住村长。”
“不知江伯现下如何了。”他又说。
荼礼昂首望着夜色,声音因声带拉扯而有些哑:“你怀疑他收回灵智时会被做手脚,将他与衆人分开。现在村长已死,就算没死,也不会耗神再在他身上了,他没出现在这,又没看见同伴,应该会识相地回去。”
李鹤头次见她一连串说这麽多话,听到最後一句时不由一笑:“说话有点难听啊。”
他们回到来时的山道上。
李鹤吐出一口气,并指于身前,默念了一些东西,徐徐微风从山脚盘旋而上,一时间,耳边竟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树冠草苗皆在风中摇曳打撞,荼礼盯着一处陷在夜中的浓绿,再一眨眼,风便停了。
山下的光亮沿着山道攀爬上来,落在她眼底。
存在了百年的古村空无一人,行着勾当买卖;被用来唬人丶混淆视野的假村,此时灯火通明,家家燃着炊烟。
二人下了山道,徐徐走上了街。李鹤打算从小道走回那妇人的家中,报个平安并简单说些调查情况,便去找符咒落点处。
落点处应当是在村口处,关着狼的笼附近。
只是,当李鹤走了几步,像往日一样想回头确认荼礼的存在时,荼礼却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今晚荼礼实在是有些奇怪,李鹤走回去,捏了捏她的脸,认为不存在造假可能,温声问:“怎麽了?”
他在荼礼身上感受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情绪,焦躁丶生气丶悲伤···?饶是李鹤如此觉得,再仔细看她的眼睛,又是平静丶淡漠。
半响,那显着淡漠的浅瞳动了动,像平静的湖水被只蜻蜓栖息了一瞬。荼礼拽了拽他的衣袖,眼睛朝一户透着微光的人家看去。
是村长家。
李鹤不明所以地看过去,眼神不自主落在门上。
又是一阵默然。直到,李鹤认为不会再开啓的门动了下,然後,门开了。
洒出来的光依旧惨淡,一个身影从其中走了出来,目光不偏不倚落在蹲在不远处的李鹤和荼礼。
那双眼周布满皱纹的眼眯了眯,说道:“李兄,请进。”
“请。”村长跪坐着,将两盏茶推过去。
动是不可能动的。两个人跪坐在木桌另一边。
村长叹了口气,“‘他’,已经死了吗。”
他问的平静,又有些慨叹,显得不像在问,而是在陈述事实。
两个人都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