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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山也2（第3页）

“我感受到了。”村长说，“其实，我们都是自愿的。”

又是自愿的。

李鹤觉得神奇。

“自愿搬来这座村子，为了让山灵好好修养。”村长垂下眼，看着盏中热茶，“只要修养个百八十年，等山恢复了，我们就回去。”

“只是途中，出了一点···小差错。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我。”

“什麽意思？”

“在我们举村搬来这个山灵为我们建造的新村的几年後，我发现我的记忆里总会时不时出现不属于我的记忆——明明我中午在柴房收拾，隔日同人谈起时却毫不犹豫说我去了木器社，明明我睡了一整个晚上，早上却逢人说我看了一晚上的夜。”

“明明我十分喜欢这个孩子，”村长看向荼礼，“我却又要杀了她。”

荼礼看了他一眼，一手执起杯盏，喝了一口温茶。

“我想，这是山的旨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村子里的人，保护好山灵，至于山灵派出的那个‘我’要做什麽，我完全没法阻止。”

“那个‘我’告诉我，只要山需要的东西够多了，他自然会消失，一切自然会结束。”

荼礼说：“移送符失效了吗？”

李鹤摇了摇头，盯着村长，“都用上了，只是移送的地点被改了。”

“你果然侵入了江洲的灵智。”

江洲放出，继而又收回的灵智，只是一个沾有江洲气息的灵智。

大概是四五十年前，江湖上有个诡异的传说。

大概是，外出远门的人，和之後回到家乡的人，其实上并不是一个人。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生活作息丶动作习惯也如出一辙，但就是不一样。

最初，这个传言是由中原的中心地带发生过的一个故事衍生的。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刚过而立之年，从外历练回来，指着修行最高学府的长老，说这个是假。别人问那真的在哪里呢，年轻人说死在沙漠里的城市了，所有去那的人都不会活着回来。别人又问那你怎麽回来了。年轻人张嘴啊了半天，最後由长老走下台，和蔼地将拐杖敲响地面，说，我们既活着，自然就是我们。生命即真谛，活着的生命高于一切。

于是这件事就被长老一番哲学但毫无道理的话给揭过了，但为什麽又会流出这个传言呢？

据说，从中原通往沙漠的那段路上，有几个不发达的小镇。镇子里的年轻人，为了家镇经济，外出务工，家里的老人和小孩就待在镇子，等待着年轻人带着知识与钱财回来。等了几年，年轻人不仅回来了，也带了许多安家立业的钱与本事，永居家乡。

这本该是个所有留守儿童与空巢老人丶思乡游子期待的美满结局。

然而，等待儿女归来的老人，期盼父母回来的儿女，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欣喜。他们怀疑丶试探，最後干脆不要，说这不是我的孩子爹娘，说他有两只右手，说她屁股上的痣不见了，说他们的腿一边长一边短。

即便他们解释说是眼花看错了，做工时不小心削掉了，搬东西时常用一边身体搬，都没有得来信任。

传言就此産生，一并引出了四五十年前的那个故事。

有人去试图找到那个年轻人，无果。

又过了几年，一个对此传言的解释无知无觉地流出。

说，这些人，实际上还是原来的人，只是身体里某个重要的东西被调换了。

有人问：是什麽？

那个人说：可能是灵智，也可能是身体的器官。

李鹤旧时听闻，近日又相信了灵智有用论，见到了外貌变了内心一样丑恶的主教，真心相信如果这个传言中，人真有什麽东西被调换了，那一定是灵智。

现下看着性格不同丶外貌却相同的村长，又回忆起表面上没有任何区别的江洲，李鹤说：“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完全接控江洲的身体，对吗？”

“错了。”村长为荼礼重新倒了杯茶，“是他什麽时候觉得到时候了，就来接替我的身体。”

“那现在是？”

村长擡起眼，眼角处的皱纹是年轻时常笑的痕迹，“我还想和那些人说说话，谢谢他们，还有你们，让我知道了真相。”

“万分抱歉，我实在是挣脱不过。”村长视线落在荼礼身旁的石头上，“谢谢你救它出来。”

他的眼神逐渐混沌，声音断断续续：

“改日···替我向···它问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