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染血
“上次你说没见我穿,今天正好。”孔乘似翻出上次买的衣服,“这套给你,归琼镇热闹,穿得亮堂才应景。”楼却风指尖触到衣料,看着她眼里的笑,乖乖接了过来。
马车停在归琼镇街口,日头已爬得老高。孔乘似换上靛蓝彩衫,浑身珠饰;楼却风着黑红彩衫,倒多了些鲜活气。两人手牵着手往巷里走,烤肉店前,孔乘似拈起一串滋滋冒油的肉串,递到楼却风嘴边:“尝尝这个,上次来没吃到,店主说撒了南疆的香辛料。”
楼却风张口咬下,肉香混着辛香在舌尖散开,孔乘似腰间的通讯符又亮了。符纸展开,司徒越辞的字迹跃然纸上:“已到收尾,似儿可来。”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收了笑意。孔乘似攥紧楼却风的手,灵力裹着两人身形,下一秒便出现在西境边缘的老林外。林子里静得只剩风声,踏入林地,飘来一阵清甜的蔷薇香,司徒越辞正摇着折扇坐在凉棚下,见他们来,挑眉笑了笑:“来得倒挺快,我还以为要多等片刻。”
凉棚周围站着几个气息内敛的修士,目光都落在林子深处。孔乘似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孔胜含背对着这边站着,青灰色衣摆垂在枯草上,听到动静才缓缓转身。脸上还带着惯常的温和:“乘儿来了。”
“别这麽叫我。”孔乘似声音冰冷,“你从来没把我当侄女,又何必装模作样?”
孔胜含叹了口气:“是真的长大了,学会和外人合起夥来对付叔父了。”他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当年兄长任家主,我没说过半句不是;後来我护着你长大,想让你当继承人,你倒好。”
孔乘似嗤笑一声,“恶心!当年是你先对他动手,他拼死反击才用锤子伤了你,你倒好,反过来用锤子吸尽他的生机,你每年去西境哪是礼佛,是躲着养你那见不得人的伤!”
她往前逼近半步,眼神锐利如刀,字字戳心:“你打心底觉得父亲不如你,不甘屈下,便下了杀手夺家主之位。後来留着我,不过是觉得好拿捏,想把我养成任你摆布的傀儡,孔胜含,你的心思从一开始就脏透了!”
孔胜含脸上的温和彻底碎了,眼底翻涌着戾气:“你倒查得清楚。可你以为,凭司徒越辞和这几个人,就能扳倒我?孔家的根基还握在我手里……”
“你没机会了。”司徒越辞开口,折扇“唰”地收起,指向孔胜含身後,“你藏在西境佛修那儿的疗伤记录丶当年买通匠人改造旷息锤的凭证,我都找齐了。现在孔家的长老都在往这儿赶,你再怎麽装,也瞒不住了。”
“你早就布好局了?”
孔乘似冷冷地看他,周遭风势骤然变厉,地上被掀起一层皮。
三道青白色罡风直扑孔胜含。他本就受着旧伤,那会儿还被司徒越辞的人重打了一顿,此刻想躲却迟了,罡风裹着碎石擦过他的衣袖,“嗤啦”一声撕开衣料。
没等他痛呼,第二波罡风缠上他的四肢,风刃像无数把细刀,顺着他的经脉纹路狠狠刮过,骨头碎裂声混着闷哼在林里炸开。他踉跄着跪倒在地,指节抠进泥土里,嘴角不断溢出血沫:“你敢,孔家不会饶你……”
孔乘似往前一步,黑蓝短衫上的彩线被风晃得发亮,“你早不配提了。”罡风骤然收窄,化作无数细如牛毛的风丝,密密麻麻扎向孔胜含的四肢百骸,专挑经脉要害钻,不过瞬息,他身上就布满了细密的血孔,像被扎成了筛子,生机顺着血洞往外泄,面白如纸。
司徒越辞在凉棚下收起折扇,眼底闪过赞许;楼却风站在孔乘似身侧,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只护着她身後,他知道,这是她必须亲手了断的仇。
孔胜含倒在地上,死死盯着孔乘似。她摸出“回春符”,灵力划过,本该疗伤的符文扭曲成毒咒,狠狠贴在他的胸口!“等长老们来,会看到‘孔胜含’畏罪自杀,经脉尽断,面容扭曲,没人会怀疑。”
孔乘似直起身,几滴温热的血珠溅在她脸颊上,顺着下颌线往下滑,落在短衫的彩线上,像开了朵刺眼的花。
她抹去血珠,眉梢没半分慌乱,平日的模样仍在,只是多了股狠厉的风劲,像刚收了刃的刀,还带着冷光。“收拾干净。”她对司徒越辞身後的修士点头,转头看向楼却风时,眼底的冷意才淡了去,“长老们快到了,我们去外围等。”
楼却风上前,自然地牵住她沾了点血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轻声道:“嗯,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