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风没能给他想要的回答,贺松风只是谢谢他没有揭发自己。
张荷镜的表情变得非常诡异,出于教养,他并不想以崩溃的模样面对贺松风,但是又无可救药的绝望。
于是他的表情抽动痉挛,两股势力在他的脸上来回争夺地盘,又哭又笑的,很是狼狈。
一双细腻的手,突然地捧在他的脸颊上。
张荷镜一擡头,心脏漏了一拍,被面前这张温柔漂亮的面容惊得忘了呼吸,或者他害怕一吹起,就会把这捧轻柔的风吹跑。
“我拒绝了你,难道你就会停下你对我的尾随偷窥行为?”
贺松风安慰他,脸上仍保持着寒暄用的笑盈盈。
张荷镜的表情彻底稳定下来,既不是体面的冷静,也不是绝望的哭嚎,而是爱慕,完全醉倒在贺松风的笑盈盈里。
“把手链给我。”
贺松风哄他。
张荷镜听话交出自己的手链。
他以为会是恋爱故事的开头,却没成想过是坏结局。
手链在交到贺松风手上的下一秒,眨眼间的功夫,就被贺松风丢在地上,踩在脚底下,用力地碾下去。
装贺松风头发的小球是镂空的,根本扛不住什麽力气,踩下去就瘪成了纸片,头发混在灰尘里,找不见踪影,只剩下张荷镜他自己的木头块块蒙上阴影。
张荷镜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两只手颤抖地把他的手链捧起来,他向上擡头,以送上贡品的虔诚姿态,送到贺松风面前去,颤抖的碎碎呢喃:
“……这是属于我的报复吗?这是吗?这是属于我的报复吗?”
“是的。”贺松风给了他最简单明了的答案。
贺松风依旧是笑着的,对比地上跪着的那个,他始终是体面的。
“对不起,贺松风,我真的很对不起。”
同样的,张荷镜也给了贺松风一个惊悚无比的答案:
“所以……所以我还会一直监视你的。”
“自便。”
贺松风满不在乎,上车啓动引擎,扬长而去。
车轮还不忘再多往地上碾一下,把埋在灰尘里的头发彻底吹得找不见踪影。
出停车场时,雨下得比来时要大的多,已经从中雨变成暴雨,打在车身上的声音变成钢管互相敲击的声音,坚硬的噼啪作响。
来时路上那些耷拉脑袋的花瓣已经被砸得掉在地上,撵成了一滩滩颜色,瞧不出什麽形状。
空气里所有的气味都被雨气盖住,只剩下湿淋淋的味道,连带着呼吸道都一并黏糊糊起来。
这麽大的暴雨,可就让人不太好受了。
等到贺松风回到别墅的时候,雨已经大的连雨刮器都是多馀的,整个世界就像被打上一层高斯模糊,一切都被点连成线最後变成面的雨幕模糊成色彩格子。
贺松风从包里拿出雨伞,撑伞走到别墅门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家门口坐了个落汤大狗。
明明往台阶上一点就是房檐,就算是院子里也有撑起来的遮阳棚,但偏偏程以镣选择坐在台阶边,把自己淋得不成样子,头发丶衣服全都贴在身上,还不忘一直虚弱的咳嗽,一副落水被人捞起来的死样子。
贺松风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
贺松风问:“做什麽?”
“等你。”程以镣答。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贺松风再问。
“没有。”
“那就让开。”
“哦哦。”
程以镣挪了屁股,空出位置。
贺松风踩着程以镣坐过的地方走上台阶,他把沾满雨水的伞放在屋檐下,并不是关心程以镣,而是在晾干伞面的水。
但这个举措显然就被程以镣误会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故作潇洒地哼哼:
“不用不用,我心情好,想淋会雨,我舒坦,在城市里哪有这麽好跟大自然亲近的机会。”
但同时,他的身体又忍不住往雨伞的方向靠,嘴上不忘碎碎念:
“当然了,你的心意我肯定还是要接受的,那我……”
贺松风赶紧把伞收进屋子里,生怕被这落汤小狗偷去用。
“哎哎——你!”程以镣着急地嚷嚷。
程以镣没讨着雨伞,继续在台阶上坐着淋雨,手肘撑在大腿上,两颊垫在手掌上,望着面前宽阔的草地花园,心里暗暗幻想和贺松风在一起後,要一起过田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