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文溪再也没办法忍气吞声,抬起没被扯住的左手就狠狠地抽在王六女脸上,三个手指头印明显红了。
“你打我,我就弄死你!”她打完人,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头要往王六女身上拍,砸在了王六女头顶。
王六女头发蓬松,一块砖头没办法把她拍死当场,腾出手来扯这小傻子的脸,要把她当场弄死。
那时流行着一句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昝文溪就是这个不要命的主,老实说她也是没了命,现在是跟地府贷款三个月,简直是穷凶极恶之徒。
王六女虽然蛮横,但也有一丝活路,只是怒火冲昏了头没反应过来,傻子杀了她还赚一个,她可还有下辈子要过,傻子死了,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于是一个越打越凶,另一个越打越弱,也不排除一个老了一个正年轻。
李娥跑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昝文溪和王六女厮打在一起,姜二楚坐在地上哇哇哭,姜一清站在门口冷漠地笑着。
李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进了战局,掰住了昝文溪的胳膊。
王六女趁机又挥过来一巴掌,正中昝文溪被石头磕破过的那处伤口。
昝文溪停了,呆呆的,闭上眼,王六女立即见好就收:“他妈的,跟我打,偷的手机,拿出来!”
她过来捏昝文溪的胸口,李娥抬手把她推开:“你是什么东西,捏哪儿呢!谁偷你手机了!这手机是人家自己的!”
昝文溪捂住了脑袋,说不出话,觉得手脚都发涩,缓缓地跌了下去。
第69章酱酱
据在场的姜二楚描述,当时昝文溪晕过去,很会给自己找地方,跌进了李娥的怀抱里。
王六女嘴上大喊着去你妈的装什么死呢我也会,一边看地面随时准备往下躺,但屁股刚沉下去一半,看见昝文溪的奶奶也出门回来了,往这边走着,比谁更老更能讹人,王六女没办法占据上风——要是孤儿寡奶的也就算了,偏偏李娥就杵在这儿看着能作证,她就站直了,拽着姜二楚进家里锁门,逃之夭夭。
昝文溪醒过来,先是觉得热,身下暖暖的热流让她知道这是在炕头,用脚踢开被子,看见了李娥家的天花板——她躺在李娥的炕上。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疼,被砸中那一下只是觉得晕,又加上生气,好像就跟被人催眠了似的强行推过去,睡了很漫长的一觉。
李娥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醒了?”
奶奶的声音从外头传过来:“醒了?”
两个人都簇拥着看昝文溪,奶奶先摸她的脸,李娥就没了位置,只扯了扯被角。
她说自己不疼,反应了一会儿,觉得饿了,李娥连忙说:“有现成的。”
有现成的米饭,打了鸡蛋和葱花,李娥把火腿肠切成细细的沫,又切了包菜丝,丰富的一碗蛋炒饭端出来,还给她冲泡了速溶奶茶。
昝文溪就吃饭,慢慢感觉力气也流到了四肢,她吃了半碗,有力气说话了:“几点了?”
李娥说:“你吃吧。”
她就明白了,过了卖盒饭的点了。
李娥说没事,有个群,常来卖盒饭的,她拉了个群,在群里面跟大家说今天临时有事,不会让人白等。
奶奶说:“你跟王六女打什么架,她是个什么好东西你跟她一般见识,你不会跑呀!跟你说了几遍了你打架不要命,你有几条命跟人打架!你是要把我吓死呀!你看我八十来岁,活够了是不是?”
奶奶生气地拍她大腿,拍出一层灰,昝文溪立即放下筷子,起身照镜子——也就手和脸被擦了擦,算是囫囵凑合着的干净,头发和衣服还是带着灰的脏兮兮的,她立即扭头看李娥的那床被子。
又弄脏了!
李娥在地上团团转,炒饭不够,又炒了个土豆丝出来端在炕桌上。
昝文溪低头吃饭,心里总觉得对不住李娥。
吃完了,她问起王六女现在咋样了。
“能咋样,出去打麻将了,”奶奶没好气,“行了,赶紧回家吧,你看把人家李娥麻烦的。”
“不麻烦不麻烦……”李娥连忙说,想要伸手拉昝文溪,又缩回去了,两只手局促地交握,看着祖孙两个走开,昝文溪回过头说:“你的床单被罩……我……你拆下来我洗吧。”
李娥摇摇头:“没事,我有洗衣机。”
说完,李娥觉得自己好像是嫌昝文溪脏,可自己没有提过,从来都是昝文溪,她想想昝文溪变怪异以来,又是斥巨资买水箱,又是搭洗澡间,又介意毛巾和床单,以前可是脏兮兮的一个,昝老太太操心也操心不完的。
她当然是好奇昝文溪身上发生了什么的,天差地别,开了一点没人知道的窍。
若说鬼上身,借尸还魂之类的事情,她也没有多相信,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给昝文溪擦脸的时候注意到了额头上有疤,摸上去,昝文溪就会皱起眉头,她倾向于是某种神秘的脑科学,撞一下把神经撞回位了。
都怪她,她不该去拉昝文溪的,就像狗咬人的时候,她应该去拒绝这个客人的。
如果不是她拉的那一下,王六女根本打不到那一块,昝文溪也不会晕死过去,要是脑子给撞出点什么病——她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傻里傻气偷东西的小孩被眼前这个姑娘取代了,好像擦掉了一幅铅笔画,在淡淡的印子上,画了一个新的昝文溪。
如果真是有借尸还魂的这回事,她想要现在这个——尽管或许对不住原来的傻子。
洗衣机是半自动的,拖出来费了些力气。李娥经常感觉身上重,是刘文华打出来的老毛病,小腹经常疼痛,月经不调,来月经的时候无穷无尽地往外掉着流不干净的肉块,流不干净的血,连带着自己也像是不干净,干点脏活累活就像是怀了一块石头似的,无穷无尽地下坠——有时候受了凉也会这样,怒火攻心之后也会这样,她坐在院子看洗衣机,把前段时间攒的没来得及洗的衣服扔进去,还需要往里面倒水,她看看水桶,撑着站起来。
该不会是又来月经?
她进厕所看,并没有。
一下午发虚汗,她也说不上自己哪儿难受,就是身体不舒服。
真是劳碌命——她想,一天没去卖盒饭,就虚弱成了这样。
她蜷缩在被窝里,她长了一张很爱干净的脸,其实也疲了,以前是爱干净的,后来活儿越来越多,什么都凑合凑合就好了,眼睛里看不见的,就当它是干净的,面上过得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