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宗正殿大气恢宏,却没有桌椅供各大宗门代表落座。宗门代表们就站立在正殿中央,密密麻麻的人群交头接耳,嘈杂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大殿。阿七早就猜到,定有些派头大的修士会抱怨,可她没想到,这些正派宗门的代表能如此嚣张。“这就是茯苓宗的待客之道?茶水没有就算了,椅凳也没有,想让我们席地而坐不成?”一个长髯老者语气低沉道。“哼,我看我们就是太给这玄清面子了。”另一个胡子拉碴的壮硕糙汉似乎非常生气,“就那病恹恹的模样,我看着就心烦。”阿七躲在角落,仗着周围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大胆地眉毛抬起嘴角下撇,自言自语道:“好狂的口气,也不怕玄清道长一根手指头碾死你……”站在阿七前面的两个女修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禁对视一眼,“噗嗤”笑出了声。阿七赶忙发挥自己搭话的技艺,凑上前去:“两位姐姐在笑什么呀?”其中一位浅色紫衣的女修用手遮挡着嘴唇,回应阿七道:“口出狂言的那两个男修,走到哪儿都要讲究个排场,实际上蠢得厉害,被别人哄骗丢了好多处地盘都没意识到自己吃了亏。”听了这话,阿七连忙追问道:“被谁哄骗啊?”另一位身着碧玉色道袍的女修翻了个白眼:“除了那些花言巧语的魔族,还能是谁?”她用鼻孔重重呼出一息,然后没好气地评价道:“这群毫无气节的叛徒!”阿七这才了解到,原来正道宗门对是否跟魔族交易,也有分歧。显然,这两位女修所在的宗门并不想与魔族同流合污。“可是,两位姐姐既然知道他们的事情,为何不跟玄清道长禀报一声?”阿七十分疑惑。既然玄清这么多年来都在为铲除魔族上下奔波,那这些知晓真相的宗门最起码也该汇报一声才对。听了阿七的询问,紫衣修士直接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了阿七身边。“姑娘你不懂。”她摇摇头,伸手拦住阿七的肩膀,低头给她讲述起了江湖中的人情世故,“宗门间的规矩是,有问题需要层层上报,像我们这种小宗门,也就今天能站在这后排听听他们唠嗑。”“且不说我们越级上报之后会被打击报复,就是这茯苓宗的看门弟子,也不一定愿意接待我们啊……”碧玉道袍女修夜转身补充道。经这样一提醒,阿七忽然想起当初自己首次拜访茯苓宗的遭遇。“哎……”她也不禁无奈叹气,“确实如此。”瞬息之间,拥挤人群的议论声停止,紫衣女修赶忙回到同伴身边。阿七在后面站直身体,踮着脚昂着头向前方看去,只见玄清在茯苓宗众人的簇拥下走到祖师像前面。悟悠掌门,毓秀毓嫣,还有柳如璃都站在玄清的身侧,阿七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站错了地方?不过,站错地方也有站错地方的好处。“怎么不说话了?刚刚前头两位大师不是嫌弃没软椅坐吗?”阿七故意捂着嘴压低声音说出挑事儿的话。在场的人都面露尴尬,回头寻找说话之人。因为阿七站在人群后头,个头又小,根本没引起大家的注意,而那两个女修也默契地四处张望,似乎并不知道是身边这个小姑娘发出的声音。“哦?”玄清哂笑着,“不知是哪位代表对茯苓宗的规矩有意见?尽管说来便是。”玄清对面的人此刻却不敢言语。要知道,五百年前玄清为了稳定军心,斩杀了好几个要退缩的掌门和长老的事情,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抱怨归抱怨,要跟玄清起正面冲突,他们既没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玄清假装自己并不知道各宗门私底下做的事情,只站在众人面前,背着手问着:“这次我急召大家前来,是想了解一下,与魔族对抗的事进展得如何了。”刚才还在抱怨茯苓宗没有茶水和椅凳的长髯老者上前一步拱手,恭敬有加道:“回禀玄清道长,除魔局势一片大好。”“哈?”阿七瞬移到人群另一处发出疑问的声音,接着又瞬移回两个女修身后。底下人对真实的情况也心知肚明,只是茯苓宗以下的几个顶级宗门早已对好口径,誓要把勾结魔族的事情隐瞒下来,其他宗门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或者说,他们都在等其他人站出来。离天站在玄清身后,听着这老者的话都忍不住尴尬挠头。既然玄清都问起这事了,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其中的问题,再者说,琴光城发生的事情,整个江湖应该都有所耳闻。这愚蠢的老者像是闭关三百年,刚出关就直奔茯苓宗的修士,对世间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