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双膝一软,扑通跪地:“臣不敢!”
“不敢?”皇上冷笑,“你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贬低朕亲封的格格,还说不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有君王亲许。谁再以此事攻讦,便是藐视圣裁,视朕言如无物!”
殿内鸦雀无声。
几位附和的大臣早已缩颈低头,连呼吸都放轻了。福伦松了口气,悄悄抹了把额上的汗。尔泰站在原地,拳头缓缓松开,目光落在小燕子身上,满是心疼与骄傲。
小燕子眼眶发热,却强忍着没让泪落下。她望着皇上,嘴唇微动,终究什麽也没说。
皇上擡手,示意衆人落座:“今日家宴,不必拘礼。继续饮酒吧。”
气氛稍稍松弛,可没人敢再举杯。
镇北将军仍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砖面。皇上看也没看他,只对小燕子道:“你刚才说,愿意接受考较?”
“是。”
“好。”皇上点头,“朕便当衆考你一礼。”
全场屏息。
“若你应对得体,从此无人再得以出身论高低。”
小燕子挺直脊背:“请皇上示下。”
皇上凝视她片刻,忽然道:“若有一日,尔泰获罪流放,你当如何?”
小燕子一怔。
这不是寻常礼仪题。这是在考她的忠,她的义,她的心。
她没有犹豫,一字一句道:“我随他去。”
“流徙千里,餐风宿露呢?”
“我为他缝衣煮饭。”
“若他被人唾弃,无人敢近呢?”
“我守在他身边,哪怕只剩一口热汤,也先喂他喝。”
皇上眼中掠过一丝动容。
“若他死了呢?”
小燕子终于红了眼眶,声音却愈发坚定:“我替他立碑,年年清明烧纸,告诉所有人,他是我的丈夫,我这辈子,只认这一人。”
殿内寂静无声。
尔泰望着她,喉头滚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皇上缓缓点头,转向群臣:“听听,这才是‘礼’的根基。不是规矩条文,是人心道义。一个女子能有此心,胜过千篇万句经书。从今往後,谁再提她的出身,便是与朕过不去。”
他说完,不再看任何人,转身离去。
馀音在殿中回荡。
小燕子站在原地,手指仍被尔泰紧紧握着。她的膝盖有些发软,可腰杆依旧挺直。灯光照在她脸上,映出一道清晰的轮廓。
福伦端起酒杯,低声对身旁幕僚道:“这丫头……真是不可小觑。”
尔泰低头看着她,声音很轻:“你疼不疼?”
“什麽?”
“手。”
她低头,才发现自己掌心已被指甲掐出了几道红痕。
她笑了笑,把手翻过来,反握住他的:“不疼。”
殿外夜风拂过檐角铃铛,叮的一声轻响。
小燕子正要说什麽,忽觉一阵寒意掠过脊背。她下意识回头,只见镇北将军已起身,正默默整理衣袖。他擡起眼,隔着人群望来,目光幽深,嘴角竟浮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