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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老人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啥红军不红军的，都是受苦的人。你先在这养着，俺们给你采药，等能走了，再想回部队的事。”油灯的光晃在文典脸上，他闭上眼睛，心里满是庆幸——真好，还能活着，还能有机会回去见苏苏，还能等着老周说的“喝喜酒”的那天。窗外的炮声好像远了些，土屋里的暖意裹着他，这是他在惨战后，第一次觉得，活下去的希望，这么近。书房的窗纸透着浅淡的天光，苏苏正坐在木桌旁翻书——是文典留下的那本英文诗集，书页上还留着他之前折过的印子。指尖刚碰到“snowyeveng”那页，院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混着郭龟腰的喊声，惊得她手里的书“啪”地掉在桌上。“苏苏！苏苏！快开门！有急事！”苏苏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快步往院门口跑，手忙脚乱地拔门闩，门刚拉开，就见郭龟腰喘着粗气站在门外，脸涨得通红，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手里的货篮歪在一边，里面的针线撒了一地。“龟腰哥，咋了？出啥事儿了？”苏苏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往他身后看——怕看见不好的消息。郭龟腰扶着门框，喘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声音带着慌：“苏苏，俺……俺听说文典少爷的部队，跟鬼子打了场大仗，全军覆没了！文典少爷……文典少爷找不着了！”“找不着了”四个字像块石头，狠狠砸在苏苏心上。她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门框上，疼得她没知觉，眼前瞬间发黑，双腿一软，“咚”地坐在了地上。手里还攥着刚从桌上带出来的诗集，书页被她攥得发皱，指尖冰凉得像冻住了。“苏苏！”嫂子听见动静，从灶房跑出来，见苏苏坐在地上，脸色惨白，郭龟腰站在旁边急得直搓手，心里一沉，蹲下来扶住苏苏的胳膊，声音发颤，“龟腰，你说清楚……文典他……他是没了吗？”郭龟腰赶紧摆手，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放低些，却还是带着急：“不是不是！俺没说他没了！是俺今早去城里进货，碰见药铺的王掌柜——他侄子参加了八路军，跟文典少爷的部队一起打的仗。王掌柜说，上个月那场仗打得惨，部队大部分人都牺牲了，文典少爷跟鬼子肉搏时，从崖上掉下去了，战友们后来去找，没找着人，不知道是活是死……”嫂子扶着苏苏的手紧了紧，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却还是强撑着安慰：“没找着就好，没找着就是还有希望！说不定文典掉下去后被乡亲救了，只是没发着消息……”苏苏坐在地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耳朵里嗡嗡响，郭龟腰后面说的话她没太听清，只反复想着“从崖上掉下去”“没找着”。她想起文典上次回家时，肩膀上的绷带，想起他说“等把鬼子赶跑了就回来”，想起书房里他读诗的声音……这些画面像刀子似的扎在心里，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过了好一会儿，苏苏才慢慢抬起头，眼里满是红血丝，却没掉眼泪，她攥紧手里的诗集，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俺不信他没了……他说过会回来的，他还没教俺种新庄稼，还没……还没跟俺说说话……”郭龟腰看着她的模样，也红了眼圈，叹了口气：“俺也盼着文典少爷没事！俺这就再去城里问问王掌柜，看能不能再打听点消息——要是有信，俺第一时间来告诉你。”嫂子扶着苏苏从地上站起来，苏苏的腿还在抖，却死死攥着那本诗集，好像攥着最后一点希望。看着郭龟腰匆匆离去的背影，她抬头望向村口的路，风刮过院角的枯树，“呜呜”响得像哭，可她的眼神里，却慢慢透出点硬气——不管文典在哪，她都要等，等他回来，等他兑现那些没说完的承诺。院角的积雪堆了半尺厚，冻得硬邦邦的，风刮过枯树枝，“呜呜”响得像哭。苏苏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文典留下的英文诗集，书页被她翻得卷了边，可眼神却空落落的——这一个月来，她没怎么好好吃饭，脸色白得像纸，眼窝也陷了下去，身上那件旧棉衣空荡荡的，衬得人更瘦了。突然，院门口传来“砰砰”的拍门声，急得像催命，苏苏吓了一跳，怀里的诗集差点掉在地上。她慢慢站起身，动作比往常慢了半拍，走到院门口时，手指还在发颤——这一个月，她总怕听见敲门声，又总盼着能听见点关于文典的消息。拉开门栓，冷风裹着雪粒灌进来，铁头站在门外，脸冻得通红，手里攥着个信封，看见苏苏的模样，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嗓门也拔高了：“娘嘞！苏苏你这咋了？咋瘦成这样了？脸白得跟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