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有些迷惑,但此刻主导她的第一反应的是如同惯性一般的坚韧与执着。学者曾徒步千里游览泰拉,路途与辨向有惊人的直觉。她潜意识认为这是一段她不应该弄丢的记忆,又是一段她没有记忆的记忆。
这可真是矛盾的话。记忆怎麽会从不出现,人又怎麽可能会记忆没有看见的事?
“博士,”有人和她说,“什麽都可能发生。这可是您告诉我的。”
她走了很久很久,至少体感上是如此。广场上有很多尸体,她看不清他们的脸,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名字真的那麽重要吗?废墟里藏着破碎的另外的东西,她莫名认为这些也都不是她要寻找的。日光半天没有移动——或许这里没有时间的单位。又或者,有谁想让这里变得明亮,至少能看清路。尽管切尔诺伯格的街灯系统几乎断裂。
“夜晚还是很冷的。”有人说,“回去吧?”
她走得已经很疲惫了,但想到自己走了这麽久,博士就觉得一定要把目标找到才行。可是她逐渐忘了自己走到的是第几个街口,刚刚的右侧广告牌究竟有几个,或者根本没有。她敏锐又迟钝地想,可能她是要离开了。因为她又要把这些都忘记了。
我还剩下的是什麽呢?博士自言自语,她往口袋一摸,摸到银色的东西。她想起来了,这是个铭牌。
终于,她往前栽倒,而不是执着地向後丶挺直脊背。这次依旧只有梦像海接住她。
云被风撕成一片又一片。
甲板上风是呼哇呼哇地吹着。脸啪嗒啪嗒被拍去,需要承受力很强悍的朋友才能接受。不过学者既戴面罩又背对,遂毫无风波。煌在一旁豪迈放话:“五分钟内,我要看到这里摆放着一箱啤酒。”
Misery无情:“啤酒没有,啤酒盖一堆。”
Sharp也嘲笑她:“这儿只有西北风。在这喝,大猫你怕是开一瓶就和风混着醉。”
煌震怒,跳到博士面前,呈现固液黏着态道:“这是什麽话?您必须给我评评理!怎麽能这麽放任他们职场霸凌?!”
博士心不在焉:“你说的对。”
另两个萨卡兹惊讶地看过来,煌喜不自胜。但又听到下一句“不如你们打一架分分胜负吧。”,菲林快速如弹簧,装作没听到地转身就走:“哦哦,要喝牛奶啊?哦哦。要喝呀,那我来拿,五分钟就好。”
“开玩笑的。”博士招呼另外两个吹风的精英干员,“回休息室吧。”
“你要喝也不是不可以。”Sharp跟上来,煌的眼睛刷地亮了,萨卡兹顶着另一位不赞同的眼神镇定自若说,“但得有规矩。且自己收拾。”
“她都醉了怎麽收拾?”Misery不相信。
煌和风一样哇啦哇啦:“我不会醉的!这次我就喝一点点!一点点!”
“你每次都这麽说。”无情。
“那就让醉了的煌下次打扫工作间好了。”义只有一点点。
“——我提出异议。”来开门的,难得在休息室见到的女妖慢条斯理说,“我认为这位来自维多利亚的菲林属代号煌的精英干员进入工作间打扫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性造成第三次灾难。而且我们不需要清扫。我们有扫地机器人五号机。”
“喂!”煌张牙舞爪表示自己很愤怒。
“那个像是喷意面一样吐螺丝的家夥?”Sharp惊讶,“这也能忍受?……你?”
“吐螺丝的是三号机。”Misery记得清楚,“Meist还在忙吗?”
“嗯。”Logos为博士在沙发上空出位置,学者坐下竟然还有很大的空隙,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心觉失策,“但我想他也会感谢我阻止灾难的行为。”
“请放过我吧!Logos。”煌大大咧咧地和学者挤一块,然後虚僞地趴在博士肩上假哭,“呜呜呜。”
博士感觉自己右脖颈超热(像是芝士加热体),忍不住用手推推她脑袋。大猫的额头顺势贴过指挥官的指腹:“呜呜呜呜呜!”
“停。”Sharp觉得煌哭得太难听了,受不住,说,“好了,我们喝酒。”
——因此,这当然不是煌一个人想喝。
Misery认命了,但他绝不去拿酒。Logos想起来:“我记得我还有几瓶……今天的确是值得喝酒的日子。”他一边念叨一边走到储存柜面前,拉开最下面的柜门。煌趴在沙发上伸长脖子,这时候她的确是个合格的菲林:“这个能打开的啊?”
咒言师优雅地给她一个眼神体会:“我能打开。”
“啊,”学者突然想到什麽,她说,“Logos,不好意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女妖拿着酒,静静说:“请说吧,博士。”
“Scout是个什麽样的人?”
学者已经擅长从别人话语里拼凑自己,却是第一次从话语里拼凑他人。人的社会属性决定了这种方式的一定准确性,只是遗憾总在这里:言语拥有一定魅力,而眼睛也是如此。亲眼看见或许会更好,然而他们并不是总幸运地拥有这样的机会。
“听说你们的关系不错。”学者说。
“您哪门子收到的关系?”煌大大咧咧地说。Sharp用酒瓶敲她的肩膀。
Logos毫不在意:“的确。但或许这位信息源说漏了几句。”
Misery笑:“但你们关系的确很好啊。”
而这个问题,“大概是……”
宽和。蛮细心的。体贴。严肃。
“……会对自己武器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