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目光在树冠间搜寻。更高处,挂着一颗看起来颜色更深、更成熟的椰子。或许更容易砸开?她将手中的青椰放下,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臂,猛地向上一跃,试图抓住树干上较低的凸起。
指尖刚刚触及粗糙的树皮,一股钻心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左脚踝处爆发开来!像是被烧红的铁钳狠狠夹住,尖锐的刺痛瞬间穿透了麻木和疲惫,直冲大脑!
“啊!”
木青痛呼出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沙地上。她惊恐地扭头看去。
一只椰子蟹!一只体型格外硕大的灰褐色家伙,它那对如同重型钳子般的螯足,正死死地、毫不留情地夹在她赤裸的左脚踝上!甲壳边缘的锯齿深深嵌入皮肉,鲜血正迅速渗出,染红了周围的沙粒。那对黑豆似的眼睛,毫无感情地对着她。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后背。恐惧和愤怒如同汽油遇到了火星,轰然爆发。她不是猎物!
“滚开!”
一声嘶哑的怒吼从喉咙里挤出。求生的狠劲压倒了疼痛。她甚至没有去掰那对钳子——那只会让这甲壳畜生夹得更紧。她的右手在摔倒的瞬间就下意识地抓起了沙滩上一块边缘锋利的、手掌大小的贝壳碎片!
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借着摔倒的姿势猛地向侧面一滚,右手握着那锋利的贝壳边缘,用尽全身的力气,快!准!狠!地朝着椰子蟹身体与头部连接的、看起来相对薄弱的关节处狠狠扎了下去!
“噗嗤!”
一种令人牙酸的、甲壳碎裂又刺入软肉的闷响。
椰子蟹那坚硬的甲壳在贝壳碎片的全力刺击下应声破裂!灰绿色的、粘稠的体液瞬间飙射出来,溅了她一手臂。那只硕大的螯足猛地抽搐了一下,力量陡然减弱。木青甚至能感受到那甲壳生物濒死的颤抖透过钳足传递到她的脚踝。
她没有停下!拔出贝壳碎片,不顾那令人作呕的粘液,对准同一个伤口,又狠狠地、连续地刺了好几下!每一次都用尽全力,每一次都带着一种原始的、要将威胁彻底碾碎的狠戾!直到那只椰子蟹彻底停止了挣扎,那双黑豆似的眼睛失去了光泽,巨大的螯足也完全松脱开来,软软地垂落在沙地上。
浓烈的、带着海洋腥气的怪味弥漫开来。
木青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和溅上的粘液混在一起,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左脚踝上,被钳夹的地方留下两圈深紫色的瘀痕,破皮的地方正缓缓渗出鲜血,火辣辣地疼。她看也没看那只死状凄惨的椰子蟹,目光迅速扫过四周低矮的灌木丛阴影和嶙峋的礁石缝隙。
安静。只有海浪的呜咽和风吹过灌木的沙沙声。
暂时安全。
她撑着沙地坐起来,撕下t恤下摆还算干燥的一角,快速而潦草地包扎在脚踝的伤口上,打了个死结。动作麻利,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处理完伤口,她不再看那棵椰子树,转而拖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地沿着水线向右侧走去。那里礁石更多,地势更高,或许能找到暂时栖身、避开涨潮的凹陷处。
每一步都牵扯着脚踝的伤口,疼痛尖锐。她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视着沙滩、礁石和海水交界处。沙地上散落着一些被海浪冲上来的海洋垃圾:破碎的白色泡沫块、纠缠成一团的深绿色渔网碎片、几个褪色的塑料瓶……这些都是潜在的资源。
忽然,她的脚步顿住了。
就在前方几块巨大的、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根部,湿漉漉的沙滩上,颜色有些不对劲。
那不是沙子的颜色。
一片刺目的、粘稠的暗红色,在灰黄色的沙地上晕染开来,像一幅不详的抽象画。那红色是如此新鲜,以至于边缘还在极其缓慢地随着渗入的潮水微微扩散。浓烈的、铁锈般的血腥味,被海风裹挟着,强势地钻入她的鼻腔。
木青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立刻矮下身子,几乎是匍匐着,借助几块低矮礁石的掩护,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片血迹的来源方向——那几块巨大礁石形成的、背向大海的天然凹陷处。
血迹的轨迹断断续续,一直延伸进那个幽暗的角落。礁石上,似乎也蹭着一些同样的暗红。
是什么?搁浅的大型鱼类?受伤的海兽?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巨大的危险。血腥味是海洋中最危险的信号,随时可能引来更可怕的掠食者。
理智在疯狂地拉响警报:远离!立刻离开这里!趁着那东西可能已经死了,或者还没发现她!
但另一个声音,属于那个在冰冷海水中挣扎求生、刚刚用贝壳碎片杀死椰子蟹的木青的声音,却更加冷酷地响起:资源!危险往往与机遇并存。如果是大型鱼类,是食物!如果是受伤的海兽,它的皮毛、骨头……也可能是工具或庇护所的材料!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纯粹的恐惧。她需要确认!
她小心翼翼地移动,每一步都踩在最坚实的沙地上,避免发出任何声响。礁石嶙峋的表面湿滑冰冷,她紧贴着粗糙的石壁,像一道无声的影子,缓慢地、极其谨慎地绕向那片巨大礁石的侧面,试图找到一个可以窥视那个凹陷角落的角度。
海风呜咽着穿过礁石的缝隙,发出诡异的哨音。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终于,她找到了一个狭窄的缝隙。她侧着身,将一只眼睛紧紧贴在冰冷的礁石边缘,屏住呼吸,朝那个阴暗的角落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