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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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岛人鱼债3
阳光艰难地透过铅灰色的云层和礁石的阻挡,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弱的光束,照亮了角落里那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不是鱼。也不是她认知中的任何一种海兽。
一个人。
或者说,上半身是人的形态。
他(从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胸膛轮廓判断)侧身蜷缩在礁石凹陷处最深的阴影里,下半身……那绝非人类的双腿!
那是一条巨大的、覆盖着鳞片的鱼尾!
鳞片原本的颜色在昏暗光线下难以分辨,只觉是一种深邃、带着金属冷光的暗银色,如同最深海底沉淀的宝藏。但那美丽的鳞片此刻却支离破碎,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可怕伤口。有些伤口深可见骨——不,是某种莹白的、类似巨大鱼刺般的结构!暗红色的血液正是从这些翻卷的皮肉和断裂的鳞片下汩汩涌出,将周围的海水和沙石染成一片污浊的暗红。鱼尾无力地半浸在浑浊的海水里,随着微弱的波浪轻轻晃动,每一次晃动都带出更多的血丝。
他的上半身赤裸着,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冷白色,在昏暗光线下透出一种玉石般的质感,却又布满了细小的擦伤和淤青。湿漉漉的、如同海藻般浓密的墨蓝色长发凌乱地贴在肩头和苍白的脸颊上,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
一条人鱼。活生生的、重伤濒死的雄性人鱼。
木青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生物学常识、神话传说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抑制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惊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这超出了她的认知,超出了她的应对范畴!
跑!立刻!马上!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而强烈。远离这个诡异、危险的生物!趁他还昏迷着!
然而,就在她准备悄然后退的瞬间,那蜷缩在阴影里的人鱼王子,似乎被她的注视惊扰,或是被脚踝伤口渗出的新鲜血腥味刺激,身体极其微弱地、痉挛般地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异变陡生!
前一秒还如同破碎玩偶般毫无声息的人鱼,下一秒,那条布满恐怖伤口的巨大鱼尾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沉重的尾巴如同一条沾满血腥的钢鞭,狠狠拍打在礁石和浅水里!
“哗啦——砰!”
水花和碎石猛烈地溅射开来!
伴随着这声巨响,他上半身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和诡异的角度猛地扭转!那张被湿发半掩的脸瞬间转向了木青藏身的方向!
眼睛!
木青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猛地睁开,瞳孔竟然是奇异的、收缩成一条冰冷竖线的深金色!里面没有一丝属于“人”的理智或情感,只有最纯粹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狂暴杀意和濒死野兽的疯狂!如同深渊中燃起的鬼火,瞬间锁定了她这个不速之客!
木青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极致的危险感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穿了她的脊椎!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完全是身体在死亡威胁下的本能反应!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猛蹿,试图拉开距离!
但,太晚了!
那条重伤的人鱼,速度快得如同鬼魅!他布满伤痕的鱼尾再次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推动着整个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从污浊的血水中弹射而起!上半身撕裂空气,带着浓烈的血腥气,直扑木青!
一只冰冷、沾满粘稠血迹和沙砾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地、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扼住了她脆弱的咽喉!
“呃!”
窒息感瞬间炸开!所有的声音都被那只冰冷的手死死掐断在喉咙里。眼前金星乱冒,肺部火烧般灼痛,求生的空气被彻底隔绝。那只手的力量大得不可思议,指骨如同钢筋般嵌入她的皮肉,毫不留情地收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她的喉骨!
木青的双手本能地抓住那只扼住喉咙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冷滑腻的血污和紧实得如同岩石的肌肉。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掰,去抓挠,指甲在那冰冷的手臂上划出几道白痕,却如同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金色竖瞳,燃烧着纯粹的毁灭欲,死死地盯着她,里面映出她因窒息而扭曲涨红的脸。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深海般的冷冽气息混合着,将她彻底笼罩。
要死了!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实而冰冷地笼罩下来。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境中,木青被剧痛和窒息搅得近乎沸腾的大脑,却猛地劈开一道冰冷的缝隙!
不是挣扎!不是恐惧!
是分析!是判断!
扼住她脖子的手在颤抖!虽然力量恐怖,但那颤抖极其细微,却无比真实!源于他身体深处无法抑制的虚弱和剧痛!他布满伤痕的身体在微微痉挛,那条支撑着扑击的巨大鱼尾,此刻正无力地垂落在沙地上,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更多的暗红色血液正汹涌而出,在他身下迅速汇成一滩!他脸上那疯狂的杀意背后,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苍白!
他在强弩之末!这恐怖的爆发,是回光返照,是濒死一击!
他需要力量来维持这个扼杀的动作!而他的力量,正在随着奔涌的鲜血飞速流逝!
不能硬抗!耗下去,先死的肯定是她!必须让他松手!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