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微:“世人都说我的父母是为了百姓战死的,可他们到底因何战死,你当真不知道吗?”
贵妃眼里少见的慌乱,支支吾吾道:“你说什麽,我听不懂。”
扶微道:“刘家克扣将士们的军饷,就连送来的粮草都是一些发霉的丶不能吃的霉米!我的父亲母亲,如此信任你们,可你们却在背後捅了他们一刀!要不然,我父母怎会因为补给问题,活活战死!”
“先背弃盟约的是你们!”
“先帝是无能,这是他的罪,而你们的罪又是什麽呢?”
贵妃字字泣血,泪流满面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群贱民,如何抵得上我们刘家的荣耀!我们有什麽错!”
扶微:“不可理喻!”
贵妃嘲讽着,大笑着:“扶微,你别以为扳倒我们刘家你就赢了,别忘记了,我的父亲,大安的丞相也是被太祖皇帝托孤,辅佐先帝登基的。但你看,我们家落得什麽下场!”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刘家这棵参天大树倒了,你这把割喉的利刃又能活多久呢?”
扶微面不改色道:“这就不劳烦姨母费心了。”
他和容皎相处已有五载,虽算不上亲厚,但从容皎蛰伏隐忍的面容,也瞧见了未来的他的模样。
他会是个明君,但绝对算不上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毕竟扶微有民心,有数十万大军,只要他想,可以立马颠覆王朝。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帝王不会放任他这样下去的。
但既然他敢这样帮着容皎,他也猜到这个结局,所以他不会一条路走到死,他有自己的後路。
“我很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麽,面临的是什麽,至于姨母,怕是看不到了。”
昏暗的宫殿之中,唯有贵妃那双怨毒的眼睛亮着,宛若暗黑伸出吐着芯子的毒蛇,声音像是地狱里勾魂的恶鬼,嘶声揭底地诅咒着:
“扶微,别得意太久!我会看着你被容皎杀死,你会失去你所有在乎你的一切,你将永世被困在这座囚笼之内,生不如死。”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还是这句话带来的满满恶意,扶微心里竟然真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该上路了。”扶微不再多留,朝着一边的太监打了个手势,有人替他给贵妃灌下毒酒。
没过一会,扶微就看见贵妃宫里的灯熄灭了。
可贵妃那双怨毒的眼睛,却刻在了扶微的心里,阴魂不散。
从贵妃的寝宫出来後,扶微径直去了皇帝的寝宫。
他和容皎约好了,要一起吃晚饭。
如今的容皎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少年了,他已然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便是扶微,有时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不过幸好他如今羽翼未丰,刘家已经倒台,自己也该着手准备回漠北一事。
省的真的落得鸟尽弓藏的下场。
才走到门口,扶微就发现今日的皇帝寝宫有些不一样,不仅灯火通明,而且奢靡浪费,被人特意地布置了一番,丝竹管弦,美酒佳肴,像是人间仙境。
旁边的香炉里还染着香,是十分清香淡雅的味道,令人闻之欲醉。
扶微不由得皱眉。
“这是怎麽回事?”容皎看着不过才弱冠的帝王,语气谈不上好,些质问意味,把殿里的侍女太监吓得不轻,立马跪了一地。
扶微倒是不怕。
毕竟才拜师那会,容皎殷勤的不行,这些年来也确实将他当师父尊敬。
而容皎要是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对,扶微向来直言不讳,容皎从未有过怨言,但是今日容皎有些不同,甚至有些怪异。
容皎擡头看着扶微,并没有回答,而是柔声询问:“贵妃死了?”
扶微:“嗯。”
容皎牵住扶微的手,凌厉的眼睛唯有瞧见扶微时,化成一滩春水,说话时,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刘家终于被连根拔起了,朕实在太高兴了,老师就让我这一回吧,我保证就这一次。”
旁边的太监也劝道:“是啊侯爷,今日难得陛下如此开心,又有如此兴趣。”
“随便吧。”扶微心里也烦,吃饭的兴致也没有了,找点酒喝倒是可以。
于是他就想自己找个角落,老实待着,可步子没迈出去呢,就被容皎一把抓住手臂,一扯,坐在容皎那张紫金椅子上。
这可把扶微吓了一跳。
毕竟就算自己再放肆,也不能爬到皇帝头上啊。
容皎却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甚至十分亲昵地将脑袋蹭来,从身後抱住容皎的肩膀,亲自斟酒,递给扶微的唇边。
炽热猛烈的酒香扑面而来,是扶微最喜欢的那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