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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玄殊缓步来到庭院，静立于她身後。宋千昭听闻脚步声，蓦然回首。

“方才似有只野猫窜过。”

她指着假山说道。

“府中自有它们避寒之所，内侍们不会驱赶。”玄殊将狐裘递上前，“倒是爱卿更该当心，酒後易受风寒，披上吧。”

宋千昭怔怔望着眼前的狐裘，半晌才回过神来，正欲起身。许是蹲得太久，又兼酒意上涌，刚一站起便觉天旋地转。积雪湿滑，一个踉跄便向前栽去。

玄殊急忙伸手相扶，却未能稳住身形，竟被宋千昭扑倒在地。

二人双双跌入雪中。

宋千昭的鼻尖重重撞在他的肩头，顿时疼得眼眶泛红，脑中一片混沌。混沌间，她只听见的是有力的心跳声。

她缓缓仰起脸，与他四目相对。玄殊的面容此刻略显怔忡，甚至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僵硬。

那双平素清亮的眸子此刻氤氲着醉意，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天地间万籁俱寂，唯有簌簌落雪声。晶莹的雪花缀在他如墨的剑眉上，连睫毛也沾了星点白霜。

宋千昭缓缓地擡起手。

少年的手指纤细如玉，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酒香。

她若有所思地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他微凉的面颊。

玄殊瞳孔微缩，见他醉颜微醺又凑近几分，温热的呼吸间带着清冽酒香。眼看那手指又要动作，他慌忙扣住他的手腕，心跳如擂：“先……先起来再说。”

戳他脸颊的人茫然地眨了眨眼，醉意更浓了。

“从我身上起来。。。。。。”

宋千昭望着他发间沾染的雪花，这才回神，含糊应了声“好”，费力地支起身子。

她脚步虚浮，身形摇晃，心中困惑不已——素来自诩千杯不醉，今日怎就这般失态？连思绪都变得迟钝起来。

她勉强站稳身形，正欲伸手扶起地上之人，却因脚踝刺痛倒抽一口凉气。

玄殊自是不可能指望他扶起自己的，当下已自行起身了，见他弓着腰的模样，立即会意：“扭到脚了？”

他拂去狐裘上的积雪，为他披好，随即托住他的手臂：“先进屋。”

她倚着玄殊的支撑，踮着受伤的右脚，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行至石阶前，刚要擡脚，忽觉身子一轻——竟被拦腰抱起。

玄殊将人稳稳抱在怀中，却隐约觉得有些异样——怀中之人这腰身纤细得不似寻常男子。他心下疑惑，却也不好细想，只当是这位爱卿身形本就清瘦。

穿过回廊，玄殊小心地将人安置在厅内的椅子上。

宋千昭怔怔地看着玄殊在自己面前半蹲半跪下来。

他帮她脱下鞋袜，一手托着她的脚，温声道：“会有些疼，但及时正回来才好得快。”

宋千昭不知自己有没有回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竟忘记了眨眼。

只见他一手稳住她的脚，另一手握住脚踝。“咔”的一声轻响後，宋千昭忍不住轻呼出声。

“倒是很能忍。”玄殊擡头微微笑了笑。

这时张延进来禀报：“殿下，朝中反对吕謇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成了？”

张延点头，看向宋千昭道：“宋大人此番力排衆议，不惜与祖父当廷相争，这份为国为民的诚意，大臣们都看在眼里。再加上边关军情紧急，臣等劝说同僚要以将士百姓为重。且上谕之後，支持吕謇倒是显得和宋大人一样廓然大公丶至诚为民，不支持吕謇则是眼中只剩一个李孰风了。”

“微臣恭喜殿下！”张延甚是高兴。

朝堂博弈虽多算计，至诚之情亦可撼动人心。

这样看来，圣旨应该是能到靖安府了。

那还有个老将军翘首以盼呢。

玄殊闻言心情大好，转头对宋千昭笑道：“你欠我的那顿饭，我这心里还一直惦着呢，你可别忘了。过几日我斋戒闭关半月，可就吃不成了，不若就过几日兑现如何？”

宋千昭虽醉了，却还记着这事，素日沉稳的她此刻因醉意显出几分不同：“自然……臣自然记得，臣必然请殿下吃顿最好的，城南的八宝鸭……城东的鲥鱼脍……还有…”突然打了个酒嗝，连忙捂住嘴，含糊不清地嘟囔：“就是得等臣先醒醒酒……不然怕是连筷子都拿不稳。”

玄殊望着醉态可掬的宋千昭，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候着便是。”

然後转身示意内侍备醒酒汤。

……

吕謇近日备受煎熬。若京中能来个准信，即便是不用他的旨意，也好过这般悬而未决，日日受这反复折磨。

“京城可有新消息？”吕謇问府里的管事。

“回老爷，最近的消息仍是张延上疏一事。”

“祖父莫要心急。”小孙女柔声劝道，“张延既已上疏，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左右不过旬日工夫。况且。。。…祖父能反悔的时日也不多了……”

吕謇望着孙女眉间的忧色，暗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