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得这般紧,江鹤雪被他腕上的红玉手珠硌得不适:“昭华,松一松。”
她看着这串手珠,又想起来气得自己额角直跳的傅妄,接着又想起苏敏儿,和那串紫牙乌项圈,一股郁气涌上心头,不自觉地蹙眉。
直到脚尖踢上马车旁放置的踏凳,她才回神,连掌心何时空了都未曾察觉。
再一侧首,才发现身畔的沈卿尘正垂眸望着她,手指极轻地拢着她袖缘,连她手腕都未碰到半分。
鸦睫半垂,桃花眸静得像不起波的古井。
但他也在出神,被她唤了两遍,才缓慢地擡眸,低声:“卿卿琼琼。”
江鹤雪被他突然的亲昵唤得耳缘一烫。
“你先上车歇息。”她面热地催促。
馀光瞥见沈初凝正踏上马车,记起哈斯其其格治疗失忆的药粉来,心急地向她的马车走去。
银红的袖缘轻飘飘地从沈卿尘掌中滑落。
他本能地屈指又抓了一下,却只抓到早春温凉缱绻的风,与她被风吹落的一根乌发。
静立半晌,沈卿尘从袖袋中取出随身带着的荷包,敞开,垂眼望去。
里面完好地放着年前他们缠过的同心结。
他沉默地盯了许久,又将那根发丝凑近鼻端轻嗅了嗅,最终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同心结,将这一根发也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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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鹤野一如少时地厌恶用药。
江鹤雪劝了好几句,最终还是惦记着沈卿尘,将重任委给了沈初凝。
但急匆匆地跑到马车旁,沈卿尘却还在车外立着吹风,视线落在掌心的荷包上,不知在想何事。
还是那只月白底绣墨竹的荷包。
江鹤雪忽而记起,自己曾允诺他,会在春日送他一个鲜亮些的荷包,与她一对。
脑海中迅速地过了一遍千香坊近几日的订单,并不算多,待她将紫牙乌项圈拿回,便能得闲给他绣。
这几日也可先见缝插针地画图样。
她思及此,轻勾住他的手:“别吹风醒酒了,回家给你喝醒酒汤。”
沈卿尘望她一眼,将她的手一点点握实,难能有些孩子气地,摇了摇头:“不喝。”
他知道自己的酒量,这般薄酒喝多少坛也不会醉。他只是一用酒便会上脸。
“我喂你。”可江鹤雪望望他,纵容道。
唇畔弯起的笑弧柔美,明媚姝丽得远胜过而今初绽的迎春。
即便亲耳听到,她说,她极擅骗人。
还在傅妄担忧她难以摆脱他离去时,自信地承诺了对方一句“不”。
可喧嚣人声里,沈卿尘照旧清晰地听到自己心律错拍之声,一如往昔,一如少年时期在凉州无数个与她对视的瞬间。
他终究是垂首,轻轻应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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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向江鹤雪足足确认了三遍,才极勉强地接受了沈卿尘“醉酒”这一事实,不多时,膳房便将醒酒汤送来了。
江鹤雪学着他素日待自己那般,挑了辛辣的姜丝,耐心地吹凉,喂到他唇边。
沈卿尘比她要乖巧得多,不闹不挣,就着她的手,很快便将一整碗都用尽。
自己拿了衣衫,听话地回他的寝殿洗沐,将她殿内的浴池留给她独自享受。
泡在温热的浴水中,江鹤雪习惯性地梳理今日苏敏儿之事。
尚宝局不日便会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