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一群人捧着锣鼓四处敲打。
路人纷纷以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看向这群人。
领头的周玉霖清了清嗓子:“今日是我师父的生辰,都大点声,热闹起来,敲得最卖力的重重有赏!”
至于他又不通医术,为何会称姜芾为师父?这还真是一段缘分。
两年前,他与几位朋友策马游秋台山,不慎滚落山崖,摔伤了一条腿,被上山采药的姜芾所救。
养伤之际,姜芾时常去周府给他换药,顺带着劝他不要再那般顽劣,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做点正事。
他爹娘跟他硬来,从小念到大的话他都听不进去,姜芾三言两语他就听进去了。
从那之后,他与那帮纨绔子弟断了往来,还去书院念书了,到如今虽没念出个名堂来,却也让家中省心了不少。
为此,他将姜芾视为拉他出泥潭的老师,对他有再造之恩,以师父尊称。
他娘看他看得紧,他实在受不了,就溜来春晖堂玩。
“爹,他家里是死了人吗?怎么这么多人敲鼓。”路边的孩子拿着一只麦芽糖,天真地扯了扯大人的衣角。
大人捂着孩子的嘴,一把抱走:“小孩子别乱说。”
周玉霖没听到,还在使唤下人敲锣。
“四少爷,您看我敲得卖力吗?鼓面都敲瘪了一圈。”
他满意颔首:“不错,赏!”
“四少爷,您看我方才声音大吗?那孩子都被我吓哭了。”
“好了好了,都别问了,回去都有赏!”周玉霖拍了拍手,召集众人过来,“该说什么祝词还记得吗?”
一众小厮十分狗腿地点头:
“祝姜大夫生辰喜乐,笑口常开。”
“祝姜大夫事事如意,福乐绵绵。”
“祝姜大夫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诶,不好,这个不好。”他皱眉制止,“我师父是大夫,怎么能祝她生意兴隆呢,正良,你跟着小爷我读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会儿一群人已经到了春晖堂门口了。
着实聒噪喧哗。
苹儿刚要落针,被喊声一震,手上一抖,针扎到肉里,瞬然冒出了血珠。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忍无可忍,起身让他们停下,“周少爷,我求求您消停一会儿吧!我都扎走针了!”
周玉霖不以为然:“那是你学艺不精,反倒怪到我头上来,你不乐意听就捂着耳朵别听啊,我是喊给我师父听的。”
“周玉霖,你给我滚!!”苹儿抡起棍子要赶人。
周玉霖不死心:“我找我师父。”
师父总拒绝他,他每回来她都躲着他。
他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听说今日是师父的生辰,他又重振旗鼓,欲来讨她欢心。
苹儿如实道:“师父不想见你,听见你的动静便走了。”
她知道周玉霖爱慕师父,可跟师父的竹马沈大人比,周玉霖还是不及沈大人。
这三年间,沈大人来江州看过师父好多回,每回来都要在江州住上几日,带师父游山玩水,这几年越发情投意合了。
还是沈大人与师父般配。
她再看这个周玉霖,除了家世好,哪里都不好。
周玉霖顿时耷拉下脸,像只泄了气的球。
又是这样,师父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他。
他打听到师父有位远在长安为官的竹马,可他觉得长安与江州千里迢迢,那人有心也鞭长莫及,还想来招捷足先登,先赢得师父的芳心。
可他还是比不上那个人。
师父心有所属,那他还总缠着她干嘛呢。
“这是什么?”苹儿指着桌上的一包东西。
周玉霖弱弱道:“樱桃毕罗,长安买回来的呢,跑了十几匹马,还是新鲜的。”
他有两个嫁到长安的姐姐,弄这些长安小吃手到擒来。
他原本是欲买来给师父吃的,师父不肯收贵重之物,他想着那送些吃的她总会吃吧。
“呀!樱桃毕罗!”
苹儿眼底生光,她已经有三年没吃了。
这里的人俱不知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师父在长安的事。师父只道是去苏州投奔亲戚半年,回来途中结识了她。
樱桃毕罗是长安特色,她是吃过的,可如今也忘了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