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毕!
玉螺放下手中诗笺,胸膛微微起伏,心湖完全被词中缠绵入骨,却又清丽脱俗的意境,搅得涟漪阵阵。
馆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直勾勾望着台上那张薄薄的诗笺,仿佛要透过它,看到那位神秘的彭城李煜。
“嘶!”
不知是哪个角落,传来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犹如一点火星,溅入铺满火药的密室。
下一刻!
整个五香馆就像被点燃的炸药桶,彻底炸开了锅。
“妙啊!妙绝寰宇!”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这真是将女儿家那剪不断,理还乱、无孔不入的相思情态,给写活了!写神了!写绝了!”
“真的绝了!你们看这愁,它不在别处,就在眉头与心头之间流转徘徊!”
“无计可施!无处可逃!仿佛有了生命,有了形质!当真神来之笔啊!”
“何止于此!何止于此啊!诸君细品那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仅此八字,便将相思之情彻底升华了!”
“非是一人独苦,自怨自艾!而是两心同受,虽身隔两地,然情意相通,这闲愁便有了寄托,有了共鸣!格局顿开,意境全出!高!实在是高!”
“还有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期待、失落、等待的焦灼与无奈,借鸿雁、明月、西楼这些意象,勾勒得如此含蓄蕴藉,又如此深刻隽永!”
“画面何其清冷,情思何其炽热!对比之下,更显愁肠百结,摧人心肝!”
“唉!我辈还在绞尽脑汁,堆砌什么断肠、泪千行这等直白字眼!”
“这位李公子却已能化无形之情思为可见之意象,如盐溶于水,不见痕迹却滋味尽出,浸润骨髓。”
“这……这已非才学所能囊括,几近于道了!”
“多情不随雁字去,空教一种上眉头。惟锦书、雁字,不得将情传去,所以一种相思,眉头心头,在在难消。分析得透彻啊!”
“此词颇尽离别之情,语意超逸,令人醒目。”
“起七字‘红藕香残玉簟秋’便已秀绝,真不食人间烟火者方能道出。”
惊叹声、赞扬声、拍案叫绝声、品评声……
犹如积蓄已久的洪水,汹涌澎湃,几乎要将五香馆的屋顶给彻底掀翻。
之前那些平庸之作带来的沉闷、尴尬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证传世名篇诞生的狂热与兴奋,每个人都与有荣焉。
“彭城李煜?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从未听过文坛有此等名号?”
“莫非是某位隐世大儒的关门弟子?或是词坛某位巨擘换了笔名,游戏人间?”
“此词一出,恐成相思词之绝唱!后人难以为继矣!”
“彭城李煜之诗才,怕是能与秦王殿下比肩!”
“……”
玉螺看着台下彻底沸腾的场面,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赞誉,心中激动万分。
她知道,妈妈的目的达到了,不,是远超预期!
这首词,连同“彭城李煜”这个名字,还有他们五香馆,必将响彻长安。
就如当初的凝香苑!
玉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跳出胸膛的激动,展露出最明媚的笑容:
“诸位官人,李公子此作,可还入得诸位法眼?”
回应她的,是宾客们异口同声的狂热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