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信中居然提到了容若妤,刚刚欣喜的神色,顿时变成满面愁容。
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不自觉拿信的手颤抖不已。“这是……”
看来明天得去看看老熟人了。
晋王府早已今非昔比,从前,这里是皇长子的府邸,何等气派煊赫,如今却只余两人,等着老死府中。
容芊妤和晋王妃刘氏并不算相熟,只是从前在宫宴上见过几次,对她的印象一直很好。再后来就是晋王谋反,彻底对这个平日温和的王妃改了观,一桩桩一件件,到如今田地,实在不算冤枉。
走过杂草渐生的回廊,前几日才下过雨,园中都是泥土的气息。推开那扇只在晨间午后才会推开的门,一束光大进昏暗的屋子,光亮处,还能依稀见到灰烬在空中盘旋飞舞。
刘嫄蜷在屋子尽头的帷幔里,刺眼的光照得她别过头,好久才缓缓回过头。
见到容芊妤,她并没意外,“呦,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容芊妤关上房门,扑了扑圆凳上的灰,坐下,“一年多不见,本宫来看看你。”
刘嫄整理好头发,端坐好,问道:“芫儿呢?”
“芫儿好得很,不想见你这种毁她前途的生母。”
说到孩子,刘嫄刚才装出来的不屑一顾荡然无存,跑到容芊妤面前拍案,“你说得好无辜,我的女儿为何不愿见我,定是你教唆挑拨的!”
容芊妤抬眼看她,一年不见,对方的脸上多了好多皱纹,头发蓬乱,眼底猩红,泪水正在眼眶里打转。
“芫儿现在过的比公主都舒坦,就是你,非要害她贬入掖庭才肯罢休!”
“你胡说,若没有你们,现在我夫君就是皇帝,芫儿就是嫡公主,你个贱人,早晚自取灭亡!”
容芊妤越是冷静,刘嫄就越是歇斯底里,妄图用声音压倒她,这样她那不切实际的美梦就还有再圆上的一日。
屋内只有两个人,容芊妤也不屑和她绕圈子,一把钳住刘嫄的脸,拉到自己身前,“事到如今你还在痴心妄想?我留你一条命,答应照顾芫儿长大,你却去信崔如眉的三言两语,自己找死!”
说罢又狠狠甩开她的脸,因为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刘嫄惊慌之余,很是不解,“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崔如眉那个贱人?”
她从没见过容芊妤这副样子,居高临下,仿佛无形中挟制住了她,让她不得片刻喘息。
容芊妤继续说着,“你想利用她和容若妤,联合我母国势力,助你成事?那为何要答应让崔如眉的儿子做皇帝?竟不让你自己的儿子做皇帝?”
她问到了症结所在,刘嫄敞着腿,半点王妃的样子都没有。
她面上扭曲,笑容越来越疯狂,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你比她聪明多了。”
容芊妤自下而上看着她,见她嘴唇颤抖,泪痕狂涌,刚刚眼中不可一世的神情,顷刻间消耗殆尽,变成了无尽的空洞。
“我劝你少动歪心思,想让芫儿安然活命,就安分守己别搞小动作!”
刘嫄依旧不甘心,挣扎着,“你拿芫儿威胁我,芫儿身上流着我的血,她一定也和是一样的心思!”
“这个你看看吧。”容芊妤拿出起居注甩给了她。
“这是什么?”
“芫儿的功课很好,现在已经会被好多诗了,吃穿用度,起居注都记录在案,你自己看吧!”
这是容芊妤特意让史官记录的,两个孩子在一处读书,索性也都记在了一处。刘嫄不情愿地拿过记档,看了起来。
“四月三十,卯时三刻起,辰时读书,皇后亲自过问功课,郡主亦然……”
“五月初八,卯时三刻起,辰时读书……”
“五月初九,郡主发热,告假,皇后亲自照顾……”
“五月初十,是日休息,公主与郡主嬉于御花园……”
起床,读书,睡觉,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一应俱全,芫儿确实过得很好,好到也许都不需要她这个丢人的生母。
刘嫄瞟了容芊妤一眼,没说话,继续翻看了几页,她无奈苦笑着,悔恨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之所以能被崔如眉的三言两语说动,无非是担心芫儿。爱子心切,如今生死相隔,不分昼夜关在这方寸之地,早已让她缺失了从前伶俐的判断。
“你……你这次来是要做什么?”她问。
容芊妤答:“我来要你的命。”
深远
◎不然你以为谁能保住他们◎
刘嫄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惊讶,十分平和地说:“你想拿我去对付崔如眉?”
容芊妤走近她,她下意识后退想把容芊妤避开,容芊妤死死抓着她的领口质问到:“晋王殿下能起兵,多是受了你们刘氏一族的教唆,不然他何来反心?”
刘嫄目光怯怯,并不去看容芊妤的眼睛,拢了拢衣服说:“成王败寇,没什么可说的,可我到听说,崔如眉怀孕了,是你害怕了吧,怎么不让那死太监帮你除掉孩子?”
容芊妤看着她急切的样子,想是崔如眉和她说了不少,但容芊妤依旧不为所动,说道:“崔如眉拿孩子要挟你,你不也和她一样?”
狭小幽暗的让这位从前的京城贵女黯淡失色,只剩下形同槁木的身体,和疯癫无常的脾气。
她头发凌乱地散开,呼吸急促起来,眼神中闪烁着寒光,声音异常低沉:“随你怎么说,反正过不了多久,也许你就不是皇后了,这么多年,你装的也够辛苦了。”
“别痴心妄想了。”容芊妤依旧风雨不动,自上而下看着她癫狂,“你是罪妇,我留你一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以为你能掀起什么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