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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微光（第2页）

那些被和渊之前强行“调试”过的地方，规则的结构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改变，变得更加……柔韧？甚至带上了那麽一丝极其微弱的丶属于和渊的冰冷秩序的气息。

更让向瑾阳感到不适的是，他虚弱的核心，似乎也在被动地丶缓慢地……适应着这种异种波动。就像是被强行接种了疫苗的机体，虽然産生了抗体，却也永远留下了疫苗的印记。

这种缓慢的丶无声的“被同化”过程，比直接的暴力破坏更让他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威胁。

不知过了多久，和渊终于动了。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然後慢悠悠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哈——欠——这一觉睡得……”他嘟囔着，目光扫过周围，看到依旧残破但趋于稳定的瑾天境，以及倚在规则柱旁丶脸色依旧苍白丶闭目不言的向瑾阳，挑了挑眉。

“哟，还没修好呢？效率有点低啊，‘管理员’。”他站起身，拖着叮当作响的锁链，溜达到达向瑾阳面前，弯腰凑近，“需不需要技术支持？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向瑾阳猛地睁开眼。

近距离对上那双刚刚睡醒丶还带着点水汽，眼底却已然有银色代码开始流转的眸子，他下意识地想要後退，却强忍住了。只是冰冷地回视着对方，抿紧的唇线显露出极致的隐忍。

“离我远点。”他声音沙哑，带着久未开口的干涩，以及毫不掩饰的排斥。

“啧，过河拆桥啊这是。”和渊撇撇嘴，非但没退，反而又凑近了些，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刚才要不是我，你这‘服务器’估计都烧了主板了吧？不说声谢谢？”

向瑾阳扭开头，拒绝与他对视，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道谢？对这个一切的始作俑者？

“不说话？”和渊眨眨眼，忽然伸出手指，快如闪电地戳向向瑾阳的心口——那个刚刚被打入“补丁”的位置。

向瑾阳浑身剧震，如同过电一般！

他想格挡，却因虚弱和对方的诡异而慢了半拍。

那根手指并未用力，只是轻轻一点。

但就在触碰的刹那，向瑾阳感觉到那个被强行打入的“补丁”猛地被激活了！

一种奇异的丶冰冷的“程序”开始运行，并非攻击，而是……读取。

下一刻，和渊的眼底倒映出飞速流转的丶属于向瑾阳的规则代码。

“嗯……自我修复进度37。6%，连接主世界通道堵塞率89%，规则冲突遗留三百四十二处，核心能量水平低于安全阈值……”他像是读报告一样，随口念出了向瑾阳此刻最真实的状态数据，甚至包括一些向瑾阳自己都未曾如此精确量化过的细节！

向瑾阳猛地拍开他的手，後退数步，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惊怒”的表情，虽然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

“你——！”他竟然……能直接读取他的状态？！那个“补丁”到底是什麽？！

“权限访问而已，别那麽小气嘛。”和渊甩了甩被拍开的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看来我这临时补丁效果还行，至少让你没再崩一次。不过你这基础也太差了，怎麽这麽多陈年旧伤？平时都不做系统维护的吗？”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开始围着向瑾阳转悠，目光扫描仪一样上下打量，嘴里啧啧有声：“规则冗馀几乎为零，能量循环路径僵化，兼容性差到离谱……怪不得问个问题就炸。你这‘天道’当得也太糙了，完全是野蛮生长啊。”

每一句评价，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扎在向瑾阳摇摇欲坠的尊严和认知上。

他从未被人如此……剖析和贬低过。

尤其是被一个这样的存在。

强烈的屈辱感和一种无力反抗的愤怒，如同毒藤般悄然缠上他冰冷的核心。

但他甚至无法反驳。因为对方说的，似乎……全是基于那种诡异视角的“事实”。

“不过……”和渊转了一圈，又停在他面前，摸着下巴，眼神变得饶有兴味，“也挺有意思的。”

“这麽烂的基础架构，居然能支撑这麽大一个世界没出大乱子，从某种意义上看，也算是个奇迹了。”他歪着头，看着向瑾阳那双蕴含着惊怒与冰冷的眸子，忽然笑了笑。

“或者说，是你这个‘管理员’……其实还挺厉害的？”

这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像是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向瑾阳死寂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厉害？在他如此狼狈不堪丶被人看尽虚弱丶甚至肆意评价的时候？

向瑾阳怔住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而和渊已经失去了对这个话题的兴趣，他的注意力被穹顶某处一道特别复杂的规则裂痕所吸引，开始仰着头研究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似乎在模拟修复方案。

瑾天境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是这一次，那寂静之中，除了残破与冰冷，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丶微妙的张力。

向瑾阳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又开始“折腾”的背影，感受着心口那个仍在隐隐发烫的“补丁”，以及那句“还挺厉害的”在意识海中引起的丶微不足道却无法忽略的异样波动。

他冰冷的核心深处，某道裂痕之中，似乎真的漏进了一缕……微乎其微的丶陌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