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以为谢湛嫌自己碍事,她迈出去的绣鞋刚收回来,就见那美婢捂着脸跑了出去。
婢子只觉自己丢人,何况还被云笙撞个正着。能被谢老太君挑给谢湛做通房,她姿色自是不差的,是以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她想做侯爷的妾,想做人上人。
奈何自打来了临渊阁,那花媪便将她们打发的远远的,平日里连谢湛的面都见不着,更是不曾幸过哪个通房。
就在她想安分老实的时候,那府上借住的云笙竟被侯爷纳为贵妾,她心里便又有了小心思。只侯爷一连几日都与那云笙腻在一处,她今日好不容易寻了空隙,本盼着能成事,谁料方递茶进去便被谢湛骂了一通。
云笙转身看眼婢女跑远的身影,她入内,抿唇道:“已耽搁了会儿时辰,侯爷趁热喝吧。”
谢湛还在执笔,头也没擡道:“本侯不爱喝这些汤汤水水的,拿回去。”
云笙面上发怔,之前一道用膳,也没见他不喜。
她是素来猜不透谢湛心思的,也没那个心力去猜。云笙垂眸,低声说了声是,旋即道:“那侯爷忙着,我先走了。”
谢湛紧锁着云笙的背影,忆起她方才的低眉顺眼,胸腔处涌上一股憋闷。
她是安安分分做他的妾了,只他心头这口气,总归还是不顺。
云笙失魂落魄回到自己住处,赵窈窈都快等得睡着了,而赵氏亦是等信等到焦急。
“笙姐姐,你脸怎麽这麽白,莫不是侯爷骂你了?”
赵窈窈揉揉眼,忙起身去扶她坐下。
云笙苦笑,敷衍应了声:“没,没有。只是我没帮得了妹妹,侯爷说不爱喝这些,叫我拿回来。”
“真的吗?”赵窈窈眼睛一亮,旋即打开食盒,凑上去嗅了嗅:“太好了。我晚膳本来就没吃撑,可馋人呢。侯爷若不喝,那我喝,我娘的手艺特别好。对了笙姐姐,要不要我给你也盛一点?”
赵窈窈自顾自说话,面上天真烂漫,云笙定定望过去,竟有些羡慕她。好似只要能吃饱喝足,什麽烦恼都不是事。
她摇摇头道:“我用不下,妹妹自己喝吧。”
赵窈窈便一口气喝了两大碗。
她舔舔唇瓣,嘴上还馋得厉害,肚子却已然圆滚滚的。
“今夜时辰不早,我明天再来寻笙姐姐玩。”赵窈窈摇摇晃晃起身,说话都不利索了。
云笙回过神来,擡头一看,被吓了大跳。
只见赵窈窈闭着眼,面色潮红地在扯衣裳,嘴上还咕囔着:“热,我好热。”
云笙变了脸色,去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想到什麽,她的目光落在那半敞开的食盒上。
“来人,送客。”谢湛方提步进门,便瞧见云笙搂着那赵窈窈。
都这麽晚了,阖院的婢子都是做什麽吃的?
云笙擡眸看过去,焦急道:“侯爷,赵娘子浑身发热,怕是误食了什麽?”
她不好贸然揣测,谢湛在看到那只剩个汤底的食盒时,漆黑深沉的眸底闪过一丝杀气。
这种下作手段,他还有什麽不明白。
云笙瞧见谢湛神色,心头沉甸甸的,只盼着此事不要带累赵窈窈。
赵氏那头还在盼着能成事的好消息,她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该吩咐女儿的她都吩咐了,应当是能成的吧。
她料放得足,不出片刻身子就得起反应。
只是当看到女儿浑身狼狈的被婢女搀扶着进来,而谢湛好端端站在一侧时,赵氏便知自己完了。
她面色惨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怎麽会这样?为何中药的只有女儿一人?她不是嘱咐过,一定得叫谢湛喝下去吗?
旋即她反应过来什麽,一把推开婢女,抱着赵窈窈发烫的身子哭得一抖一抖。
这种药除去与男人欢好,便只能硬生生熬过去。
云笙扯过赵氏,忙叫人备冷水,里头又加了些冰块,赵窈窈由婢女们搀扶着泡进浴桶里。
赵氏被谢湛提着带到了谢老太君面前。
她是祖母的亲外甥女,如何处置自是要问过祖母的意思。
谢老太君还未歇下,听老妪说过此事,气得她身子发抖,当即出去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你太叫姨母失望了,这般心术不正,攻于算计,没半分像你母亲。”
赵氏幼时受了苦,她有别的小心思谢老太君都能容忍,唯独不能容忍她将这份算计落在谢湛身上。
那般虎狼之药,岂不是要掏空行知的身子?
赵氏抱着谢老太君的大腿,哭着道:“姨母,您听我解释。赵家是商户,窈窈的亲事一直艰难,我这才带着她来长安,想攀门贵亲上嫁。
我知您老人家定不会同意窈窈做侯爷的正妻,这才万般无奈出此下策,我,我没什麽坏心思的啊姨母,窈窈她更是无辜,她什麽都不知情。”
谢老太君被这个外甥女气笑了,她到底是个什麽蠢东西?竟还痴心妄想看上了侯夫人这个位置?胃口也忒大了些。
不仅蠢,还是蠢得没边了。这般明晃晃地送汤,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事是她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