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酒楼就快到了,儿子还憋着话不肯与云笙道出实情,钱婆子咳嗽两声,示意谢清远。
谢清远痛苦地捂住胸口,迟迟张不开嘴。
云笙瞥他一眼,只觉陌生与讽刺。
钱婆子没好气朝儿子瞪去,旋即对云笙道:“老娘我白吃白喝养你这麽多年,也不算亏待你,现下远郎遇到了难处,你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她捶胸顿足的,云笙闭上眼,忽地打断她:“够了。”
那样戳她心窝的话,她不想听第二遍。
她平静的目光一一扫过母子俩,自嘲道:“他遇到难处了?所以呢?就要把我卖了还债?”
母子俩惧是目瞪口呆。
谢清远红着眼,急问道:“笙……笙娘,你昨日……听到我跟娘说话了?”
云笙强忍着心口的绞痛,一个“是”字从喉中艰难溢出。
眼角酸涩,她将眼泪逼了回去。
谢清远手忙脚乱,无措地想抱她。云笙躲过他的手,疯了般愤愤道:“别碰我,你别碰我。”
既然早已做出选择,又何必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不,不是的笙娘,你听我说。我实在是没法子了,那麽多钱还不上,他们是会要了我的命的,我实在是没了法子,否则我怎舍得弃你?”
谢清远泪流满面。
怨不得总觉笙娘今日对他很是冷淡,还不顾他颜面将那方砚台要了回去,原是她早知晓一切,对他彻底寒了心。
云笙轻声道:“是啊,所以你便反过来要了我的命。”
钱婆子看不惯儿子如此,呸了云笙一口:“你个狼心狗肺的,分明是送你去宫里享福,怎就要了你的命?你能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有什麽不知足的?”
云笙心如死灰,不想再言语一句,只对钱婆子道:“这些年我在你们陆家勤勤恳恳做活,我不欠你们的。今日既已断了情分,回头还请将我的身契给我。”
钱婆子冷哼道:“你倒是想得美,你的身契待会儿自是要交到陆侍郎手上。”
云笙捏着手心,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也不知道谢湛会如何帮她,云笙想要自己的身契,日後便不用再受制于人。
待下马车後,酒楼门口已有两名壮汉候着。
谢清远见这两人,腿便开始发软打颤,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壮汉们冷着一张脸道:“上来吧,我们家侍郎在三楼雅间。”
行至房门口,两名壮汉伸手将钱婆子和谢清远母子俩拦住,面无表情道:“侍郎在里宴请贵客,只允云娘子前去,你二人便在外候着吧。”
钱婆子敢怒不敢言,她与远郎还未用过膳食呢。
谢清远则低声下气应好,他估摸着陆侍郎宴请的贵客便是太子殿下,此刻怕是要见见笙娘的人,他只盼笙娘能入太子的眼,否则他欠下那银钱,还得另想法子!
云笙有些惴惴不安,她绕过百鸟朝凤的屏风,面上一愣。
只见矮榻上有两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人便是谢湛,他对着另一人叫了声陆侍郎。
云笙讪讪,俯身行礼。
陆侍郎偏头朝云笙看去,手中折扇掩去他眸底的兴味,心头暗暗啧了两声。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娘子,虽说是有几分姿色,可长安最不缺的便是美人,也不知侯爷怎就独独看上她了?
看上便罢,强纳就是,也不知何苦还要费尽心思演这出戏?
陆侍郎收回视线,不敢多拿乔,眯着眼道:“这便是云娘子吧,不必多礼。”
旋即他又与谢湛交谈起来:“侯爷大义,您既开了这个口,在下自要卖侯爷一个面子,回头太子殿下那里,我再献上别的美人。”
谢湛拱手道:“陆侍郎的情,本侯承了,实在是府中远侄不像话,回头本侯便差人将银票送到府上。”
“侯爷畅快,好说好说。”
陆侍郎笑着,随後在云笙微微错愕的眼神中,他转动桌案上花瓶几下,侧边那道墙缓缓开了,两间房竟是互通的。
“坐过来。”云笙还在发愣,便听谢湛唤她。
她眼皮颤了颤,有些不敢擡头看他。
昨夜里那般交缠亲近,云笙想到那画面便臊得慌,面色一阵绯红。
她低声道是,垂眸上前。
谢湛一把揽过她的腰,将人带到怀里,云笙霎间跌落在谢湛腿上。
“今日晨起,身子可有不适?”谢湛瞧眼脸红羞涩的云笙,心情很是愉悦。
忆起她昨夜攀着他,除去娇娇唤他侯爷,再发不出别的声,可怜又惹人疼。
“还……还好,多谢侯爷关心。”
云笙窝在谢湛怀里,小心翼翼捏着他的衣袍,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