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插满箭矢,折断了头颅。
尉迟媱从来没有忘记过,安红豆扑过去的样子。
南城一夜,天亮起时,星辰尽碎。
溯方城被占领的消息,将东方皇帝从睡梦中惊醒。
太快了,尉迟少主刚去,就又丢一城。
钟离未白被急召入宫,进去的时候,上书房已经空气凝滞。
东方珀也跪在地上:“父皇,尉迟媱只是初到溯方,位置不熟,长途跋涉过去,本来就人马疲惫,溯方与南城唇齿相依,被吞下本就在所难免……”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龙颜大怒,掷碎了茶杯。
东方珀没退,膝盖就压在碎瓷片上继续跪下去:“除了尉迟媱,没有人能带这场兵……”
晟誉兵力太集中于尉迟,且只认尉迟。尉迟佑一旦倒下,就是尉迟媱袭爵,可是女子袭爵并没有先例,京中也一向不称她为女世子,只默认她终有嫁去别家那日。
如今江山社稷危,除了尉迟一族,竟然还真挑不出一个其他姓氏的能代替将军府。
如果此战尉迟媱都拿不下,那换其他人去,结果又能有什麽出入?
皇家亲征也不行,东方珀走不开。
现在龙体衰弱,宫中刚出生的皇子又尚在襁褓。东方珀知道自己离京会面对怎样的风险,也许一回过神,京都就已经是幼子上位,太後垂帘听政了。
东方皇帝的目光看向了刚进来不久的钟离未白,自北境回来後,他又病了几月,最近才刚刚养好些,脸色比以前好了太多。
“陛下,臣有一言。”
“讲。”
“退兵十里,再让岩城,召尉迟少主回京问罪。”
满座哗然,南城已失,溯方城也沦陷,现在竟然是要将与溯方相连的岩城也拱手相让?
奇耻大辱。
晟誉从未有过如此,需要向敌国割地讨好的先例。
东方皇帝也以为他疯了:“这是源老的意思?年老昏头了吧!”
“不,是微臣。”钟离未白稍稍擡了脸,只是目色依旧朝下,看起来平静寡淡,“微臣斗胆问陛下,今日我朝痛失三城,那来日涂梁的六城,半数国土,陛下,想不想要?”
“想。”
“那就保千里马,尉迟少主,她现在就是对涂梁杀意最重的刀。”
东方皇帝眯了眯眼睛,钟离未白的判断从未错过,就和他的父亲一样,站在朝堂,就是这座巍峨宫殿下的定海神针。
可是,三城不是一个小赌注。
“如果她没有做到呢?”
“没有做到,陛下今日之举也是保的京都,确实不能让涂梁继续北上,岩城就是暂时喂饱他们的肉。”钟离未白往前站立,“如今麾下无人,需要的是时间,今年武考出来的新人,有足够的时间才能逐步分解尉迟一族的兵权。”
让尉迟媱回京,就是为了逼她交出兵权。
东方皇帝转动手里的珠串,一个女子,怎麽能真的带兵。
早该让她安分待在京都,就和她的母亲一样,成为一个符号也就罢了。
这泱泱国土,难道还能真的就靠她一个女子守住?
尉迟家其他的东西,战马也好,士兵也好,交给其他人,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尉迟媱,又不是尉迟佑。
“拟旨,尉迟之女骄蛮无能,即刻卸甲回京。”
话音落地,跪在地上的东方珀回头看了钟离未白一眼,他正独自整理衣袍,仿佛心中快慰。
东方珀勾唇一笑,等她回来,会恨死。
而角落里的严云渡一直坐立不安,三座城。
今年武考的第一,正是他严家的一个旁系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