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来这吃饭,”薄朝昉道,“袁顾问喜欢白葡萄酒,你明天去趟酒庄,把那瓶滴金取过来。”
周绫停止用餐的动作,薄朝昉以为对方在专心等待自己,随口叮嘱了几句待客的细节。
他随意地牵过周绫的右手,有些爱怜地交缠握紧,指腹轻抵着周绫的指甲边缘。
陈管家又道:“有消息说,袁教授三个月前离婚了。”
“那位德国指挥家似乎有好几个情人,两人是协议离婚。”
薄朝昉说:“多准备两份礼物,按他的品味来。”
“袁勉桐不喜欢茶叶雪茄那样的玩意,去拍卖行挑幅油画送了就是。”
“是。”
待陈管家退下以後,周绫瞧着他两牵着的手,许久才问出口。
“你不知道……袁先生离婚了?”
薄朝昉侧眸:“这很重要?”
周绫道:“我以为你去瑞典是为了看他。”
薄朝昉先是想笑,又即刻想到今天在泳池边的那个问题,以及当时周绫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的指节压紧了对方的手背,声音发冷:“你一直这麽觉得?”
周绫索性直说了。
“薄先生,我一直以为,我是袁勉桐的替代品。”
他只当这份爱意来的错乱荒唐,也未必能留住太久。
现在一口气说个清楚,还有几分身不由己的畅快。
“从前在您身边做翻译时,您总是凝视着他,不是吗。”
“你不止一次地夸奖袁先生的谈吐,品味,学识,对着所有人说,他很重要,你非常,非常在意他的任何意见。”
七年如一日内敛审慎的薄朝昉,会在那人出现的任何场合都热情慷慨,不吝于赞美夸奖。
在袁勉桐出国任教前,公司的每一个大项目几乎都由这位顾问亲眼把关。
任何应酬聚餐,薄朝昉右手边的位置都留给那个人。
唯一的,近到咫尺的,最重要的。
周绫讲起这些旧事时,声音浅淡,像是讨论昨日的天气。
对他自己而言,同时也是数过心防前的每一处砖墙堡垒。
“你会深夜里开车去接发烧的他,对他的过敏原了如指掌。”
“还有书房,对,还有书房。”周绫笑起来,说到这里已经完全释然,“这宅邸里招待过无数贵客,也只有袁勉桐进去过,对吗?”
薄朝昉说:“你是这麽看我的?”
周绫:“嗯。”
“公司里很多人都说我像他。”
“袁勉桐决定去国外定居的那天,请所有人吃了顿饭,你一夜没睡,在客厅抽烟。”
“又过了两个月,我们订婚了。”
他一口气说完,
“薄朝昉,我一直以为我和你是心照不宣,各取所需。”
薄朝昉终于松开了他们紧握的手。
什麽都没有解释,也不再有任何对视。
“知道了。”
周绫迎视道:“你不否认?”
“不需要再解释什麽。”薄朝昉淡声道,“送他上楼。”
等待电梯时,周绫听见远处的摔门声。
薄朝昉第一次在家却没有去主卧休息。
直到晚上十二点,他们卧室都寂静如夜下的荒原。
周绫最後确认了一遍私有资産,准备随时被扫地出门。
他开始许愿自己能找到一个好脾气的护工。
他睡得还算深,中途身上猛然一沉,肩头被掐得生痛,须臾间从梦里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