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娣最近总梦见一名男子。
那男子模样年轻,生了双多情狐狸眼,总是直勾勾又幽怨的望着她。
她在梦中身不能动,任那男子翻来覆去的压着黏着,如同交颈缠绵的鹅,行尽肌肤之亲,那种滋味……每每回想起来,都叫人脚趾止不住颤抖蜷缩,哪里是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受得了的?
这样一连数日下来,再加上筹备婚事,原本白嫩秀美的姑娘整个人都消减了不少,就连绣喜帕时都能打起瞌睡来,还扎破了好几回手指,大姐柳招弟见状拧眉忍不住斥她,“你这样不仔细,以后嫁过去像什么样子!”
柳文娣讷讷地含住手指,秀眉微蹙,睫毛仍旧垂着。
“……咦?我瞧二姐姐最近好像漂亮了不少?”四妹柳盼弟忽然好奇的盯着她看,柳招弟闻言也蹙眉看了过来。
柳文娣最近虽然清瘦了些,面色却十分红润,连脸上的婴儿肥也不见了,五官看着更是精致了不少,尤其是眉眼之间,水波漾漾,眉目含情,好似一朵含苞初放的春花。
不像未出阁的姑娘,倒像是……
“新婚小娘子!”柳盼弟笑嘻嘻地举起镜子说“二姐姐真像刚过门的王二媳妇儿!”
柳文娣不明所以的看向镜子,见到镜中面色红润的少女,忽然一愣,瞬间白了脸。
“休要胡说!”柳招弟脸色一变,厉声低斥,“柳盼弟,你提那晦气的人干甚?我看你是想吃娘的竹板子了!”
“哪里晦气啦?不就是生前被狐狸精搞大了肚子吗,我还见过那狐狸精呢!”柳盼弟瞪圆了眼珠,不服气的开口,“他比我们这儿的人都要好看多了,不信你问二姐姐,二姐姐也……唔!”
柳招弟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声音尖利的怒斥道“当真是嘴没个把门的!那种淫妇你也拿来和你二姐姐比?今日我非要替娘教训你不可!”
“……唔!”
柳文娣脸色愈来愈白,瞳孔深处划过一抹惊颤,连绣花针扎破指尖也没有反应,是啊……她怎会忘了?
就是从那天以后,她才开始做梦。
梦中那男子……分明和害死王二媳妇的那只男狐狸精长得一模一样!
柳文娣咬破了下唇,猛地站起身,急匆匆地穿上绣鞋。
教训完柳盼弟,又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柳招弟脸色更沉,“你要去哪?后日就是你和刘文富大婚,今日不宜见客!”
柳文娣咬着唇,支吾道“我……我不见客,就去娘那里看看,马上回来!”
说完不顾身后柳招弟的呼喊,就急匆匆地跑出了院子,直奔村外的乞雨观。
此事还要从一个月前讲起——
村里的王二媳妇儿死了。
尸体被人扒光衣服,扔进了河里,听说是被山上的狐狸精吸干了精气,死前肚子里还揣着孩子。
村里的人都说,只有不守妇道的女子才会被狐狸精蛊惑,她说不定就是被狐狸精搞大了肚子!
可也有人不信,比如柳文娣的三妹,柳宦俤听后只是冷笑,“一个个说的煞有其事,好像真有谁见过那狐狸精似的!”
正低头咬馒头的柳文娣动作一僵。
她见过。
刘家屯内确实藏了一只狐狸精。
而且,她怕是……已经被那男狐狸精给缠上了。
好在沿着刘家屯村口朝东北方向走,约莫两里地处有一座乞雨观。
观中原本供奉的是雨师神,位列西方白虎七宿之中的第五宿,但由于一直没什么香火,前两年地主刘家决定改供三清,还特意请人打了三清像。
只是运送那天,一个佃农意外脚滑,摔了石像脑袋,刘家人觉得不吉利,就放弃了改供一事,乞雨观也彻底荒废了。
直到不久前,乞雨观新来了位风水先生,据说此人颇有些道行,不仅一句话就点出了刘家祖祠的风水问题,还解决了刘老大多年无子的毛病。
只可惜刘老大媳妇福薄,生产时难产,大人和孩子最后都没保住。
据说还是受风水先生的指点,刘家想重新讨个好生养的儿媳,这才有了如今刘柳两家的这桩亲事。
而后日,就是她和刘文富的大婚之日。
柳文娣冒雨跑进乞雨观,芙蓉色裙摆被泥水沾湿,她喘着气急急拦下了一个小道士,“……小师傅,清微道长在这儿吗?”
小道士打量着瞧了她一眼,答“师傅昨日就出去了,十二日后方归。”
柳文娣咬了咬唇,雨滴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滚落,捏紧裙摆的手指止不住地抖,小道士见状转了转眼珠,带她去避雨。
二人进了主殿,小道士走到雨师像旁点上了沉香,不动声色问道“女施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若不介意,可先与我说,之后我帮你转达师傅。”
柳文娣霎时红了眼眶,犹犹豫豫了半响,才支吾的讲述了个大概。
小道士听后若有所思,“你是说,梦里有一只狐狸精缠上了你,所以想来求一记平安符?”
她脸颊通红,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小道士想了想开口,“这倒是不难,只是平安符的话,我也可以给你画。只不过,还是要等师傅回来,才能看得出是否有妖邪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