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若抿唇,脸颊绯红,试探看他:“你之前答应我,说不和我分开,是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
“不会分开,没有骗你。”陆观阙一语道破,“但我们一直这样,似乎不太行。”
郑婉若点点头,很认可:“我早就想好了。我们抛这一切,你不再是什麽国公爷,我也不再是什麽郑家小姐。”
“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然後安稳过一辈子。好不好?”
陆观阙看着她炽热的眼神,心念时机已到。他不咸不淡,应了声:“好。”
“只不过……”他话锋一转,露出担忧神情,“若是被郑老将军知道,恐怕有些不妥……”
郑婉若喜极而泣,摇了摇头,笃定道:“不会的。家里如今只有我自己,我父亲回老家祭祖了,估计到明年三月才能回来。”
“哦,是麽?”陆观阙目光下移,落在酒杯上,“可我们怎麽出去?”
郑婉若见他如此思虑未来之事,心想他是真心实意的。
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这地窖是废弃的,很少人知道这里,出口就在衣柜後面,十分隐蔽。”
“府上现在人手很少,有的也都在前院喝酒守岁。倒时候,我们沿着……”
陆观阙凝神静听,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认真记下。
良久,他看向郑婉若,目光柔和,沉吟道:“明日一早,府上人员往来繁杂,是个机会。”
“你先回去,准备些银钱和衣物。然後……我们就离开。”
郑婉若连连点头,忽而起身,就要抱他。
陆观阙微笑,拒绝道:“婉若,我说过,你不能离我太近,那样,你就不像她了。”
郑婉若的手悬在半空,又收回来。她知道,陆观阙是为他们的未来着想,所以他这段时日的起居饮食,都是小厮照顾的。
“好,好,我都听你的。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不离你太近就是。我很听话的。”
陆观阙脚上有铁铐,他故意动了一下,说道:“婉若,你转过身子,我想看看你的头发。”
郑婉若依言转身,几乎是同时,陆观阙不经意绊了她一下,她猛然向前面倾倒,天旋地转间,她袖口飞扬,陆观阙迅疾伸出右手,神不知鬼不觉地盗来了钥匙。
“砰!”地一声,郑婉若摔倒在地。她背对着陆观阙,看不清他的面容。
两人距离很远,陆观阙声音温柔,眼睛却是冷的:“怎麽摔了?”
郑婉若脸颊染上红晕,踉跄站起来,觉得有些丢人:“不小心绊住了裙子……”
她咬着唇,不想让陆观阙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索性背对着他:“我先回去了,明日我就来……来找你。”
“好,别睡太晚。”陆观阙握着那把钥匙,皮笑肉不笑地叮嘱着她。
铁门落锁的声音传来,地窖重新陷入寂静。
陆观阙卸掉所有僞装,深吸一口气,极其缓慢地,用磨砺许久的铁丝,摸索锁芯的位置。
时间寂寂流逝,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咔哒。”一声,左腕的铁链应声而开。
沉重的铁链滑落在地,有一种沉重感。陆观阙活动了一下手腕,接着把镣铐夹板打开,酸麻和刺痛让他几乎站不稳。
陆观阙扶着石壁,踉跄走到门边,用盗来的钥匙,探入铁门的锁孔。也许是因为太过急切,这次摸索的时间更长。
当铁门被他打开时,外面冷冽的空气涌入,使他精神一振。
陆观阙如同暗夜中的猫,悄无声息滑出地窖,按照郑婉若说的路线,避开护卫,隐匿身形,彻底消失在郑府中。
外面天气冷,郑婉若收拾完东西後,天蒙蒙亮。她闭着眼睛,侧躺在床上,由于太过激动和兴奋,几乎没有睡意。
直到外面传来打更声,郑婉若才悄然起身,洗漱後,她小心来到了後院。
然而,当她看到门是虚掩的时候,心下一凉,急忙冲到衣柜後,又发现地窖内空无一人。
他骗她。
从头到尾,他都在骗她。
那所谓的应允,那柔和的态度,全都是假的。
“啊——!!!”
郑婉若死死盯着地上的铁链,发出尖叫。声音凄厉,带着滔天的恨意。
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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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岭南开始闷热,孟悬黎深夜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她起身倒茶水,却看到扶摇急匆匆赶来,推开房门:“娘子,你听到声音了吗?”
她们的院子在镇西,相对僻静,但孟悬黎听到了哭喊声和马蹄声:“是流寇作乱?”
“待会儿我出去看看。”扶摇走上前,擡手给她倒水。
孟悬黎临近産期,身子沉重,听到这样的变故,有些心神不宁。她正要接茶水,腹部却传来抽痛。
茶碗落地,瓷片四溅。